总领事办公室的雪茄味呛得人喉管发紧。黄铜台灯下,周明远的照片摆在卷宗最上方,职位栏写着 "军事委员会上海站专员"。总领事转动着翡翠戒指出声:"李记者昨日在码头的壮举,可是坏了党国的剿共大计。" 他突然指向墙上的上海地图,十六个红点标记着地下党据点,"公益信托基金是委座亲自批准的特别经费,你手里的胶片......"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密集的枪声。领事馆后院的梧桐树上,"白菊" 的身影如夜枭般掠过,短刀划破玻璃的瞬间,李华看清她左腕缠着的绷带 —— 那是他昨夜塞进排水道的急救包。总领事的枪响时,她己将文件箱踢向李华,箱盖翻开的刹那,露出里面十二份盖着南京政府官印的密令,每份都标着 "借慈善之名行兵工之实"。
"走!" 她拽着李华翻出窗户,脚踩在领事馆屋顶的琉璃瓦上,突然踉跄。李华这才发现她后背插着半截船钉,月白旗袍早己被血水浸透,却仍在笑:"周明远没炸死,他在龙华寺地窖里藏了新货......" 话未说完,子弹擦过她耳际,巡捕房的探照灯己将两人锁定。
龙华寺的晨钟在枪响中破碎。李华背着 "白菊" 躲进功德箱后,闻见她发间混着的硝烟味和栀子花香气 —— 与母亲临终前的病房味道一模一样。她忽然摸出枚银哨子塞给他,哨音三长两短,正是父亲当年教他的求救信号:"去藏经阁找慧明师父,他手里有......"
话音被寺外的汽车轰鸣打断。"白菊" 猛地推开他,短刀同时抵住冲进来的僧人咽喉,却在看见对方腕间的翡翠念珠时怔住 —— 那是妹妹月华十岁时在静安寺求的平安符。僧人掀开袈裟,露出里面的地下党臂章,正是三年前父亲葬礼上,那个往他手里塞纸条的神秘人。
"跟我来。" 僧人引着李华钻进藏经阁暗格,墙壁上用金粉画着黄埔江暗礁图,每个标记旁都贴着照片:有码头工人、夜校学生,还有戴着翡翠手链的少女。当灯光照到最深处的佛龛时,李华猛地捂住嘴 —— 玻璃罩里放着的,正是母亲当年的翡翠镯子,旁边摆着妹妹月华的日记本,最新一页停在三年前的雨夜:"哥,夜校来了个穿月白旗袍的姐姐,她说要带我去见爸爸......"
寺外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僧人将暗格钥匙塞进李华掌心:"周明远的新货是化学武器,藏在黄埔江底的沉船里,启动密码就是你生日。" 他指向镯子内侧的刻痕,李华这才发现,母亲的嫁妆里,每只翡翠镯都刻着不同的日期,正是沪东工人夜校的成立时间、父亲被捕的日子,还有...... 月华真正的忌日。
"白菊" 的哨声突然变得杂乱。李华冲出去时,看见她靠在放生池边,面前躺着三个戴白菊袖标的黑衣人,胸口插着的正是父亲当年送给她的钢笔。她的手指向池心,那里漂着个铁盒,盖子上的三朵白菊火漆印正在融化。
"里面是......" 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周明远和多国使节的密约,还有......" 咳嗽声打断话语,鲜血滴在翡翠手链上,却让李华看清她手腕内侧的烫疤 —— 和记忆中妹妹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三年前的新伤。
池边的芦苇突然晃动。周明远举着汤姆森冲锋枪站起身,脸上有道新疤,正是昨夜在 "海星号" 爆炸时被铁片划的。他的枪口在李华和 "白菊" 之间逡巡,最终停在佛龛方向:"李华,你以为拿到密约就能翻盘?委座早和租界达成协议,那些化学武器......" 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会在明天的工人集会上,以 ' 赈灾物资 ' 的名义发放。"
"白菊" 突然将铁盒踢进放生池,自己则扑向周明远的枪口。李华趁机跃进池水中,摸到铁盒的瞬间,听见岸上的枪响格外清晰。当他抱着铁盒爬上岸时,看见 "白菊" 趴在周明远身上,短刀己没入对方心脏,而她后颈的朱砂痣,在血水浸泡下渐渐淡去 —— 原来那是用藏红花汁画的临时标记。
"其实......" 她望着李华手中的铁盒,嘴角勾起笑,"我才是真正的月华......" 话未说完,眼睛便闭上了。李华的手指在她颈间摸索,终于找到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合痕迹 —— 三年前的大火里,妹妹被救出时颈部受伤,地下党为保护她,给她做了假胎记,而真正的朱砂痣,藏在发际线里。
龙华寺的僧人抬着担架赶来时,李华正捧着月华的日记本流泪。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是父亲在狱中写的:"华儿,公益信托的真相,藏在每朵白菊的花蕊里 —— 那是被害死的孩子们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种白菊,每到深秋,院子里就开满雪白的花,像极了月华穿月白旗袍的模样。
午夜的《沪报》临时印刷厂,李华将密约和化学武器的证据排版完毕。阿毛带着斧头帮的弟兄们守在门口,每个人袖口都别着朵白菊 —— 这是新的暗号,代表着正义的联盟。当第一份报纸从印刷机滚出时,头版照片上,"白菊"(月华)的笑脸与母亲的翡翠镯子交相辉映,下方配文:"每朵白菊都不该凋零,每个灵魂都值得被铭记。"
黄浦江边,慧明师父带着潜水员潜入江底。当他们打开沉船舱门时,无数个贴着 "公益信托基金" 标签的铁箱整齐排列,箱盖上的三朵白菊,在水下灯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潜水员们开始安装炸药,这些本应毁灭生命的武器,即将成为揭露真相的引子。
黎明时分,李华站在沪东工人夜校的废墟前。灰烬中,新的砖墙正在砌起,孩子们捡着未烧尽的课本,上面还有月华的笔记。他摸了摸腕间的翡翠手链,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轻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