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哥，快看这个。"阿毛递过从秘书鞋底取出的胶片盒，里面是赵敬之与日本特务密会的照片。李华摸着胶片盒上的白菊刻痕，突然想起妹妹月华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他们说白菊能治咳嗽，可我咳出的血，为什么是红色的？"
监狱的铁门在午夜被推开，穿西装的洋人将释放令拍在桌上："李记者，国际联盟要求你作为污点证人出席听证会。"探长在一旁冷笑，腰带上的勃朗宁枪口微抬——那是周明远惯用的型号。
刑场的探照灯突然全部熄灭。李华随着人流跑出监狱，看见巷口停着辆救护车，车身上画着巨大的白菊图案。老周从驾驶座探出头，脸上缠着绷带："调查团查到南京财政部的密电，公益信托的钱最后都进了剿共特别账户。"
救护车驶往码头时，李华透过车窗看见提篮桥监狱的围墙上，有人用白漆画满了白菊。每个花芯都点着蜡烛，像极了三十七名童工未瞑的眼睛。老周递过个油纸包，里面是新菊用碎翡翠拼的吊坠，吊坠背面刻着："雾散时，我们再种白菊。"
黄浦江的渡轮在晨雾中鸣笛，国际调查团的成员们站在甲板上，手中握着李华提供的证据副本。当轮船驶过沉箱水域时，所有人都看见水面下闪烁的绿光——那是翡翠手链反射的晨光，也是无数冤魂在黑暗中燃起的微光。
"李记者，"主席递过钢笔，"听证会证词准备好了吗？"
李华接过笔，指尖触到笔杆上的白菊浮雕。他望向水天相接处，那里正涌起金色的朝霞，仿佛无数朵白菊在浪尖绽放。他想起父亲在实业部熬夜的背影，妹妹月华在夜校的笑脸，新菊扑向炸药箱的决绝，还有那些长眠于夜校废墟下的三十七具小棺材。
"准备好了。"他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江水的呜咽，"我要告诉全世界，当慈善成为凶器，当正义被投入牢笼，总有些种子，会在黑暗里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开出漫山遍野的白菊，让所有被掩埋的真相，都在阳光下，重新绽放。"
渡轮劈开波浪前行，李华站在船头，任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腕间空了的翡翠绳结在晨露中微微颤动，仿佛还戴着妹妹留下的手链。远处，上海的天际线在雾中若隐若现，而在那城市的深处，无数朵白菊正在悄然生长，它们的根须，深深扎进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等待着一个怒潮拍岸的时刻，让所有的黑暗，都在光明面前，无所遁形。
国际联盟听证会的圆形穹顶折射着黄浦江的波光，李华站在证人席上，掌心的翡翠碎块硌得生疼。三十米外的旁听席上，南京政府代表团前排坐着戴墨镜的中年男人，袖口若隐若现的三朵白菊刺绣——那是军统上海站站长，三年前在龙华寺地窖见过的神秘人。
"李记者，请陈述公益信托基金的运作模式。"调查团主席转动着鎏金钢笔，笔尖在档案纸上划出沙沙声响。李华望向穹顶彩绘的正义女神像，她蒙眼的绸带正被江风吹得飘起，露出下面被烟熏黑的裂痕——如同这个时代被掩盖的真相。
"基金以赈灾名义募集款项，实则通过十六家空壳公司洗钱。"他展开老周冒死送来的银行流水，每笔汇款旁都贴着死者照片，"民国二十一年沪西水灾捐款，被用于购买德国造MP18冲锋枪；二十二年苏北蝗灾善款，换成了日本产化学毒剂......"
"反对！"南京代表猛地起身，红木拐杖重重顿在大理石地面，"证人提供的是伪造文件，其本人与共匪勾结己久！"他扬着份盖着军统印章的档案，李华的照片旁用红笔写着"赤色分子"，附件里是伪造的地下党联络记录。
穹顶的水晶灯突然剧烈摇晃。李华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新菊的妹妹——穿学生装的"小菊"正扯开旗袍衬里，露出缝在里面的微缩胶卷。那是赵敬之与日本华中派遣军的密约，约定用公益信托的武器换取鸦片专卖权。
"还有这个。"小菊将胶卷拍在证物台上，玻璃罐里的三十七颗血珠在灯光下滚动，每颗都刻着遇害童工的名字。调查团主席透过放大镜查看，突然脸色骤变："这是......活人血珠？"
"是用硝镪水从尸体指甲缝里逼出来的。"李华的声音发颤，想起阿桂母亲捧着骨灰坛的模样，"周明远说，这样能让'证据'永远不会腐烂。"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惊呼，美国代表猛地推开面前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文件上漫开，恰好晕染出三朵白菊的形状。
南京代表的手杖突然喷出青烟。李华本能地扑倒小菊，毒针擦着耳畔钉进身后的证人席背，木头上立刻泛起黑锈。调查团秘书——斧头帮的"老枪"掏枪射击，子弹却被前排的钢板座椅弹回，原来整个代表席都暗藏装甲。
"启动B计划！"戴墨镜的军统站长低吼，穹顶天窗应声炸开。十二名蒙面枪手空降而下，枪口都对准证物台。李华拽着小菊滚向大理石柱，听见"老枪"在混乱中喊出的暗语："白菊在江底开花！"
黄浦江的潮水突然倒灌进听证会大厅。李华这才看懂妹妹日记里的最后隐喻——所谓"江底开花"，是地下党在建筑地基预埋的防水闸门。当浑浊的江水漫过脚踝时，他看见地板砖缝里渗出的不是水，而是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无数冤魂的血泪。
"快拿证物！"小菊指着漂浮的玻璃罐，三十七颗血珠在浪头中浮沉。李华扑过去时，看见南京代表正用特制钩子打捞胶卷，他袖口的白菊刺绣在水中舒展，像极了周明远死前手腕的刺青。
突然响起的汽笛声盖过枪声。英国领事馆的巡逻艇撞开大厅落地窗，探照灯下，国际调查团主席举着早己准备好的调查报告："根据《海牙公约》第西十二条，公益信托基金案构成反人类罪，涉案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