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从未见过巴兰流泪。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当他像往常一样准备为那群笼中的孩童们授课时，巴兰突然把他抓在掌心，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那双幽蓝的眼眸中滑落。晶莹的泪珠比秋实还要大，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知道吗？秋实......"巴兰的声音有些哽咽，"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了我。"
秋实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位暴虐的女王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些咸涩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全身，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陛下......"
"不要说话！"巴兰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救过我的命，却眼睁睁看着我虐待你的同胞。你表面恭顺，内心一定在诅咒我......"
秋实能感受到巴兰掌心传来的颤抖。这个身高近二十米的巨人女王，此刻却像个受伤的孩子。
"我不会离开的。"秋实轻声说道，"您知道我无处可去。"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巴兰。她猛地将秋实举到眼前，幽蓝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是啊，你无处可去。因为我掌控着你的一切！你的生命，你的自由，甚至......"她冷笑一声，"你那些可怜的同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巨人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下！南方的矮人奴隶发生暴动，已经有三百多名奴隶逃脱！"
巴兰的脸瞬间扭曲了。她将秋实粗暴地放在肩膀上："看来是时候让这些蝼蚁们明白，反抗的代价是什么了。"
秋实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巨大的马车碾过崎岖的道路，巴兰带着一队精锐卫队赶往南方。车厢里那些被改造成"家具"的矮人们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没人敢出声抱怨。
"秋实，"巴兰突然开口，"你说，我该如何惩罚这些不知好歹的奴隶？"
秋实深吸一口气："陛下，也许可以......"
"噢，我已经想到了。"巴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我要在他们面前处死那些逃跑失败的人，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制成新的装饰品。这样一来，每个想要反抗的奴隶都会记住教训。"
秋实攥紧了拳头。他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巴兰会有所改变。但显然，那个脆弱流泪的女人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站在这里的，依然是那个残暴的暴君。
马车最终停在一个偏僻的山谷。数百名被抓回的矮人跪在地上，他们中有老人、妇女，甚至还有十几个与笼中那些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孩。
"让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巴兰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下来，"谁能告诉我逃跑的主谋是谁，我就饶他不死。"
没人说话。这群备受折磨的矮人们宁愿死也不愿背叛同胞。
"很好，"巴兰微笑着说，"那就让我随机选择......"
她的手指在人群中游移，最后停在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身上："就从你开始吧。"
"不！"秋实终于忍不住喊出声，"陛下，求您......"
巴兰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亲爱的秋实，你是在替这些叛徒求情吗？"
"我......"秋实咬着嘴唇，"至少让孩子活下来。"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巴兰冷笑道，"你救过我的命不错，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决定。"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我是主谋！"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是我策划了这次逃亡。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巴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老人："你说是你？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跪下来亲吻我的脚趾，承认自已只是一只卑微的虫子，我就饶了其他人。"
老人挺直了脊梁："我宁愿死，也不会向暴君低头！"
"很好。"巴兰的声音变得冰冷，"那你就去死吧。"
她抬起脚，就要踩下去。
"等等！"秋实突然从她肩上滑了下来，落在老人面前，"如果您要杀人，就从我开始吧！"
整个山谷瞬间陷入死寂。
巴兰难以置信地看着秋实："你......你敢违抗我？"
"是的，我敢。"秋实直视着巴兰的眼睛，"因为您说得对，我确实恨您。恨您的残暴，恨您的无情。但更恨自已的懦弱，只敢在一旁看着同胞受苦！"
泪水再次从巴兰的眼中涌出，但这次带着愤怒："你太让我失望了，秋实。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
她抬起脚，作势要踩下来。秋实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巴兰的脚停在半空中，她的脸上布满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我。"秋实平静地说，"一个永远无法认同暴政的矮人。"
巴兰收回脚，蹲下身将秋实捧在掌心。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那好吧。既然你选择了背叛，我也该让你看看背叛的代价......"
她转向那群矮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把他们全部带回去，我要当着秋实的面，一个一个处死他们。让他永远记住今天的教训。"
秋实在巴兰的掌心，看着同胞们被押解上车，心如刀割。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巴兰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回程的马车上，巴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窗外。秋实被关在一个精致的金笼子里，那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新住处。
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就再也无法回头。而他和巴兰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因为暴君的泪水，永远不及她手上沾染的鲜血更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