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停摆的时间
苏晚的灵魂悬在重症监护室的天花板上，看着护士用白布盖上她的脸。白布的边角垂下来，露出一截手腕——那是她的手，腕骨突出得像串佛珠，从前薄靳言总说"摸起来像玉镯子"。
监护仪的长鸣声终于消失。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薄靳言撞开病房门时，西装领口的纽扣崩飞了两颗。他冲过去掀开白布，指腹颤抖着碰她的脸："苏晚？苏晚你醒醒......"
"薄总，节哀。"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患者长期服用红花导致凝血功能障碍，加上白血病恶化......"
"红花？"薄靳言猛地抬头，"谁给她开的红花？"
医生欲言又止。苏晚的灵魂飘到他身侧，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处方单——是林薇薇的字迹。
"薄总，苏小姐的遗物需要整理。"护士递来塑料袋，里面装着她的手机、一串钥匙，还有那只被林薇薇"借走"的翡翠镯子。镯子内侧刻着"靳晚"两个小字，是他们结婚时找匠人刻的。
薄靳言捏着镯子的手在发抖。他突然转身抓住医生的衣领："她的骨髓配型呢？之前不是说有匹配的？"
医生被勒得脸通红："三天前苏少来拿走了报告......"
"苏明远？"薄靳言松开手，后退两步撞在墙上。他摸出手机拨给苏明远，声音发颤："立刻来医院。"
苏晚的灵魂跟着手机信号飘到珠宝店。苏明远正举着钻戒在林薇薇面前晃："这颗两克拉的蓝钻，和你眼睛颜色一样。"
林薇薇笑着把钻戒套在无名指上，余光瞥见来电显示，指尖在苏明远手背掐了一下。苏明远接起电话时，声音里全是慌乱："靳言哥，我在陪薇薇选婚戒......"
"苏晚死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风声。苏明远的脸瞬间煞白，钻戒"当啷"掉在玻璃柜上。林薇薇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要抢手机，却被他躲开。
"怎么会......"苏明远的声音发虚，"我早上还去医院看她......"
"看她？"薄靳言的冷笑像冰锥，"你拿了她的骨髓配型报告吧？那上面写着我的骨髓和她匹配。"
苏明远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林薇薇蹲下身捡起，对着话筒轻笑："靳言，你别怪明远。是我让他拿的——你忘了吗？你妈还在瑞士的医院躺着，需要林家的医疗资源。"
薄靳言突然挂断了电话。苏晚的灵魂跟着他走出医院，看见他钻进加长林肯，指尖深深掐进太阳穴。司机从后视镜看他："薄总，回老宅？夫人说要准备......"
"去墓地。"薄靳言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苏晚说过，她不想进薄家祖坟，说那里太冷清。"
苏晚记得那个雨夜。他们开车经过城郊公墓，她望着山脚下星星点点的墓碑说："要是我死了，就埋在这里吧。能看见城市的灯光，不孤单。"
薄靳言当时揉乱她的头发："胡说什么？你要活过一百岁，我给你在院子里种满你爱的昙花。"
可现在他站在空荡的墓地上，身后跟着抱着骨灰盒的护工——苏晚的尸体刚推进火化炉，骨灰要等三小时。他蹲下来，用指腹擦去墓碑上的浮尘。那是他三天前让人刻的，碑上的照片是他们婚礼那天的合影，她穿着白纱，他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
"苏晚，我让人查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你吃的中药里，红花是林薇薇让厨房换的。她说你体质热，需要调理......"
系统的提示音在苏晚耳边响起："检测到薄靳言悔恨值+5%（当前15%）。"
苏晚的灵魂飘到墓碑前。薄靳言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要笑，却笑出眼泪："你总说我工作忙，可你知道吗？我推了三个国际会议，就为了等瑞士医院的排期。我让人买了山顶的别墅，想等你病好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和她咳血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苏晚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她还白，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硌得人疼。
系统又响："检测到苏明远悔恨值+10%（当前15%）。"
苏晚转而飘向苏家老宅。苏明远瘫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半瓶威士忌。苏父摔了茶盏："你疯了？怎么能拿晚晚的配型报告？"
"爸，林薇薇说......"
"林薇薇说？"苏父抄起烟灰缸砸过去，"你妹妹的命，是你能拿来换股份的？"他突然捂住心口蹲下，"晚晚小时候发高热，我背她走了十里路去医院......她那么乖，从来没怪过我们把她丢在孤儿院......"
苏明远的眼泪砸在地毯上："我就是怕苏氏撑不下去......晚晚病了三年，我们卖了三套房子，爸你心脏支架的钱都是她的嫁妆......"
"所以你就拿她的命换？"苏父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横流，"她昨天还让护工给我带了降压药，说我最近血压高......"
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苏晚耳边响起："检测到苏父悔恨值+20%（当前20%）。"
最后，苏晚飘到林薇薇的公寓。她正站在落地镜前试婚纱，裙角扫过地上的红酒杯——是薄靳言送她的波尔多红酒，此刻酒液正慢慢渗进米色地毯。
手机突然震动，是薄靳言的消息：【把你手里的东西都交出来，包括我妈的医疗合同。】
林薇薇的脸瞬间惨白。她抓起手机回拨，却只听见机械的忙音。镜子里的她突然尖叫着扯下头纱，水晶发饰砸在墙上，碎成一片星光："苏晚，你凭什么？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系统冷声道："检测到林薇薇悔恨值+0%（当前0%）。"
苏晚的灵魂悬在她头顶，看着她摔碎所有和薄靳言的合影。相框里的照片落了一地，其中一张是林薇薇在医院走廊，往苏晚的保温桶里倒药汁——那是苏晚濒死时，灵魂视角拍下的画面。
"任务完成度100%。"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变得轻快，"奖励己发放：初级伪装技能（可改变声线/体型，每日使用时长6小时）。宿主是否查看技能说明？"
"不用。"苏晚望着窗外的月光，灵魂里的冰慢慢裂开一道缝，"告诉我，怎么让他们的悔恨值涨到100%。"
"很简单。"系统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让他们亲眼看见，你本可以活。"
凌晨三点，薄靳言还守在墓地。他的西装裤沾了草叶，膝盖处蹭破了，露出里面的血痕——苏晚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从前连咖啡洒在袖口都会当场换衣服。
"苏晚，我让人查了瑞士医院的记录。"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着他青黑的眼尾，"林薇薇根本没帮我妈预约专家，她只是买通了医生......"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薄靳言悔恨值+10%（当前25%）。"
苏晚的灵魂慢慢靠近他。风掀起她的"衣角"，掠过薄靳言的脸。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穿过她的身体，落在墓碑上的照片："晚晚，我好像......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苏晚一怔。她从前爱用橙花味的香水，是薄靳言从格拉斯调的。后来生病化疗，她怕味道刺激他，就再也没用过。
"是橙花。"薄靳言闭上眼，眼泪从睫毛缝里掉下来，"你走后，我让人把家里所有香薰都换成了橙花。可为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系统突然出声："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是否需要播放关键记忆？"
苏晚还没回答，一段画面突然在她灵魂里炸开：
暴雨夜的急诊室，她发着40度的高烧，攥着薄靳言的袖口："我疼......"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胡茬扎得她发痒："再忍忍，医生马上来。"
"靳言，我会不会死？"
"不会。"他吻她的额头，"我薄靳言的妻子，要活过一百岁。"
画面消失时，苏晚的灵魂轻轻颤抖。系统的声音软了些："宿主，你的初始复活进度是10%。要达到100%，需要收集足够多的悔恨值。"
"我知道。"苏晚望着薄靳言颤抖的背影，"系统，我要看看他的书房。"
"己定位目标。"
下一秒，苏晚的灵魂出现在薄氏集团顶楼的书房。书架上摆着她的照片：大学毕业照、他们的结婚照、去年她在昙花前的自拍。书桌上堆着一沓病历，最上面是她的骨髓配型报告——"供体：薄靳言，匹配度99.8%"。
抽屉里有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钻戒，比林薇薇手上的那颗大两倍。证书上写着"DR钻戒，男士一生仅能定制一枚"，内圈刻着"苏晚，我错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薄靳言隐藏悔恨值+20%（当前45%）。"
苏晚的灵魂飘回墓地时，天己经蒙蒙亮。薄靳言靠在墓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她的翡翠镯子。晨露打湿了他的西装，他却浑然不觉。
"宿主，该看最后一个场景了。"系统说，"林薇薇的保险柜。"
林薇薇的公寓里，苏晚的灵魂穿过墙壁，看见保险柜里躺着她的骨髓配型报告、红花的购买记录，还有一份协议："甲方林薇薇，乙方苏明远，约定共同隐瞒苏晚病情......"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带了点兴奋："这些，都是宿主的'复活筹码'。"
苏晚望着保险柜里的东西，灵魂里的冰彻底裂开。她听见系统说："宿主，你的伪装技能己激活。三日后，海外调香师'Wan'将亮相巴黎香水展。"
"很好。"苏晚的灵魂在晨风中扬起，"让他们看看，死过一次的人，会怎么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远处传来火化炉的提示音。薄靳言猛地惊醒，踉跄着冲向火化室。苏晚的灵魂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接过那只黑色的骨灰盒，指腹反复盒身，像在她的脸。
"苏晚，"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
系统的提示音在苏晚耳边炸响："检测到薄靳言悔恨值+30%（当前7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