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康抱着小燕子踏出新房门槛时，檐角铜铃被晨风撞出清响。庭院里紫薇攥着褪色的包袱，青石板上的露水浸透她单薄的绣鞋，而永琪正攥着尔康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凭什么抢走她！”
“凭皇命。”尔康垂眸望着怀中的小燕子，她发间茉莉香混着龙涎香，像根柔软的刺扎进他心口。他抬眼扫过紫薇，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走不了，因为你是明珠格格，是皇阿玛的女儿。”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紫薇心头。她踉跄后退半步，包袱里的帕子滑落在地，露出边角绣着的并蒂莲——那是尔康曾送她的生辰礼。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得睫毛下的阴影愈发浓重。她当然知道，自己这具被金册玉牒束缚的身躯，早己不是济南大明湖畔那个能追逐自由的夏紫薇。
“尔康！”永琪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剑锋首指尔康咽喉，“你明知道小燕子心里……”
“五阿哥！”小燕子突然从尔康怀中挣扎着起身，红盖头歪落在肩头，“别冲动！”她赤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发间珠翠叮当作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紫薇望着小燕子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她们结拜时，对方信誓旦旦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模样。而此刻那双灵动的杏眼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愧疚、慌乱，还有一丝倔强的坚定。
“小燕子，你在说什么胡话！”永琪收剑的手在发抖，“他明明……”
“够了。”尔康突然将小燕子护在身后，衣摆扫过满地落花，“五阿哥若执意要人，不如先问问皇阿玛的赐婚圣旨是否还算数？”他转头看向紫薇，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紫薇姑娘，我会让人备马车送你回宫。至于……”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块晶莹玉佩，正是当年在幽幽谷承诺相赠之物，“这个，该物归原主了。”
玉佩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白鸽。紫薇望着那道熟悉的裂痕，想起尔康说“裂了才是独一无二”时的温柔笑容，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弯腰拾起玉佩，指尖抚过冰凉的纹路，突然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里浸满了苦涩：“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是个替身……”
“紫薇！”小燕子想上前，却被尔康拦住。他望着紫薇摇摇欲坠的身影，喉间泛起铁锈味——那些年伴她月下吟诗、替她解围的时光，并非全是虚情假意，只是这份情谊在遇见小燕子的瞬间，终究成了镜花水月。
“都让开！”永琪突然策马扬鞭，马蹄声碾碎满院寂静。他在宫墙拐角处勒马回望，眼神里既有对小燕子的眷恋，又有对尔康的恨意：“福尔康，咱们的账，迟早要算！”
等众人散去，小燕子才发现紫薇不知何时己经离开。她望着空荡荡的回廊，突然想起紫薇教她写字时，掌心传递的温度；想起两人挤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夜晚。可如今，那抹温婉的身影却消失在宫墙深处，像被风吹散的云。
“别想了。”尔康将她打横抱起，往新房走去，“我会派人盯着她，绝不会让她出事。”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今天起，我只有你。”
暮色渐浓时，皇宫方向传来消息，说紫薇主动请罪，愿留在宫中侍奉太后。小燕子攥着窗棂，望着漫天晚霞，突然明白，有些情谊一旦染上皇家的颜色，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纯粹。而她与尔康这场惊世骇俗的姻缘，既是命运的馈赠，也是将所有人卷入漩涡的枷锁。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新房里的红绸猎猎作响。尔康替她掖好被角，月光落在他侧脸，将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银边。小燕子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尔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好。”他将她搂进怀里，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五阿哥的敌意、紫薇的恨意、朝堂的暗流，这些汹涌而来的风暴，他早己做好准备。因为怀里的温热，就是他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