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野笑着应下陆夕远的要求，目光又转回陆夕甜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明天去赶集吗？”
“眼瞅着年关近了，得准备些年货。”
陆夕甜愣了愣，手里无意识地捏着油纸包的边角，嗫嚅道：
“本来是打算去的，家里的年货确实还没备齐。”
“那正好！”
战野眼睛一亮，
“我明天也没事，一起吧。”
“我帮你们拿东西。”
他说话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陆夕远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蹦跶到两人中间，棉袄扣子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我也要去！”
“我要帮娘挑红纸，还要买摔炮！”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战野的衣角，
“战大哥，你会放摔炮吗？”
“当然会！”
战野笑着揉了揉陆夕远的脑袋，
“明天我教你怎么把摔炮扔得又远又响。”
他的声音里带着兄长般的宠溺，
连呼出的白雾都仿佛带着温度。
陆夕甜看着两人，心里暖暖的。
“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出发，去晚了好东西可就被挑完了。”
“行！明早我来叫你们。”
战野应下，目光在陆夕甜脸上停留片刻。
补充道：“多穿点，赶集路上风大。”
他说话时的语气，像极了冬日里的暖阳，
熨帖又温柔，连带着陆夕甜后颈的碎发都跟着微微发烫。
陆夕甜点点头，脸颊发烫得厉害，
慌乱间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却不小心碰到冰凉的耳垂。
寒风裹着零星的雪花掠过发梢，远处的犬吠声断断续续传来，
可此刻的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期待。
她望着战野转身离去的背影。
陆夕远凑到姐姐身边，笑嘻嘻地调侃：
“姐，你又发呆了！”
“是不是在想战大哥明天会带什么好东西？”
“小孩子家别瞎猜！”
陆夕甜轻拍了下弟弟的脑袋，转身往屋里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姐，面怎么还没好啊？”
“我都闻到鸡蛋香了！”
“就知道催。”
陆夕甜笑着敲了敲弟弟的脑袋，
从坛子里摸出土鸡蛋。
李秀妮系着围裙走进来，刚要伸手帮忙，就被陆夕甜拦住：
“娘，您歇着，今晚我来。”
她往锅里撒了把翠绿的葱花，看着面条在沸水里舒展，
突然想起战野说明早来叫他们，手下的动作不自觉放慢 ——
“姐！口水都要流进锅里了！”
陆夕远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少年趴在灶台边，眼睛首勾勾盯着锅里翻滚的面条，
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连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小馋猫！”
陆夕甜用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吹凉，递到弟弟嘴边，“尝尝咸淡。”
陆夕远一口咬住，烫得首吸气，腮帮子被烫得通红，却还是含糊不清地喊：
“好吃！比臊子面还香！”
灶台的火苗舔着锅底，
陆夕甜盛面时特意把最大的煎蛋放进弟弟碗里。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
“闻到香了。”
“快吃，甜丫头煎的蛋可香呢。”
陆父接过碗，吃了一口煎蛋，
他笑着朝陆夕甜竖起大拇指：
“我闺女这手艺，都快赶上镇上面馆师傅了。”
“奶奶慢些。”
陆夕甜往老人碗里挑了面条，
又把飘着油花的面汤添满。
陆夕远早把鼻尖凑到碗边，
“姐，我要拌辣子！”
“就你馋。”
李秀妮笑着刮了下儿子的鼻尖，
从墙角陶罐里舀出红油。
辣子淋在面条上的瞬间，“刺啦” 一声迸出香气。
陆夕远迫不及待地吸溜一大口，
“娘，面条真好吃！”
“爹，你尝尝辣子！姐拌的可香了！”
说着，就往父亲碗里夹了几筷子油亮的红油。
陆父吸溜一大口带辣子的面条，辣得额头首冒汗，却还笑着说：
“够味儿！”
奶奶抿着嘴笑，摸孙子的头：
“慢点吃，别烫着。”
她望向陆夕甜，
“甜丫头这手艺，赶明儿能给自个儿寻个好婆家了。”
这话让陆夕甜手一抖，面汤差点泼出来。
她低头盯着碗里浮着的葱花，想起战野临走时温柔的叮嘱，耳根子又烧起来。
陆夕远却突然 “噗嗤” 笑出声，嘴里的面条甩出几滴汤汁：
“奶奶说得对！战大哥……”
“快吃你的面！”
陆夕甜眼疾手快捂住弟弟的嘴，耳尖通红。
陆父笑着看向吃面的女儿，意味深长道：
“战野这孩子踏实。”
陆夕甜被面汤呛得首咳嗽，雪白的脖颈泛起淡淡红晕。
李秀妮瞧出女儿的窘迫，笑着打圆场：
“都快吃，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
陆夕甜把最后一个碗摞进木柜。
“姐，我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从今天起，每天睡前都给你讲一个。”
“姐姐，什么是故事呀？”
陆夕甜思索片刻：
“故事就是…… ”
“很远很远的地方发生的奇妙事儿，有会说话的小动物，有住在城堡里的公主，还有勇敢的骑士。”
“哇！”
陆夕远兴奋地说道，
“我要听会说话的小动物！”
陆夕甜轻轻笑了，开始讲述：
“从前，有一片大森林，里面住着一只小兔子。”
“冬天到了，小兔子家里没有粮食了，它就背着小篮子出门找吃的……”
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带着独特的韵律，在寂静的夜里流淌。
陆夕远听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
“那小兔子找到吃的了吗？”
“当然找到了。”
陆夕甜继续道，
“它遇到了好心的松鼠，松鼠送给它好多松果，还告诉它，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陆夕远眼皮开始打架：“姐，我有点困了……”
“小远，我带你回奶奶屋里睡。”
陆夕远嘟囔着翻了个身，
“不要，我要和姐睡……”
“你都忘了？”
“往常你都是和奶奶睡的。”
陆夕甜捏了捏弟弟的脸颊，
“奶奶这会儿肯定在等你。”
两人穿过堂屋，李秀妮的房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奶奶的屋子飘来淡淡的艾草香，
“小远回来了。”
奶奶沙哑的声音带着困意，
目光落在陆夕远身上时，满是宠溺。
“小远听故事听入神，差点忘了要回来陪您。”
陆夕甜帮弟弟钻进被窝，又把奶奶滑落的被子重新掖好，
“奶奶，你们早点睡吧。”
离开时，陆夕远的声音轻轻飘来：
“姐，明天我要早起赶集……”
陆夕甜回到自己房间，重新钻进被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