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市猎犬
《暗巷追光》
第一章：夜市猎犬
油污斑驳的霓虹灯在雨中闪烁，九龙旺角的夜市像一条湿漉漉的铁鳞鱼，在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腥咸气息。蔡芳猛咬着半截烟头，黑色皮靴碾过地上的椰子壳，腐烂的甜腻混着海水咸腥首冲鼻腔。
"喂！差人！"沙哑的吆喝刺破雨幕。
蔡芳猛眯起眼睛，看见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正在拆卸路边鱼档的冰柜。他们手法娴熟得像在拆生日礼物，金属碰撞声清脆得令人牙酸。冰碴混着血水在地面蜿蜒，某种鱼类特有的腥气突然浓烈起来。
"阿sir，这不在我管辖区。"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裹着薄荷糖的凉意。袖口滑落的瞬间，小臂上蜈蚣状的陈旧刀疤在路灯下泛着青紫。
"蔡sir！"耳机里传来总督察急促的呼吸，"西环码头又死了人，和上周那五具尸体一样，肝脏被......"
雨点砸在铁皮顶棚上的声响突然密集起来。蔡芳猛摸到腰间格洛克17的防滑纹路，冰冷的金属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闷热的夜晚。当时他也是这样握着配枪，却只来得及捡回搭档半截焦黑的手指。
"我在现场。"他掐灭烟头，皮鞋踩进积水洼时溅起细碎银光。三个男人己经消失在骑楼阴影里，只剩冰柜里翻白的鱼眼还在眨动。蔡芳猛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鱼鳃黏液凑近鼻尖——是东星斑，这种高价海产不该出现在夜市鱼档。
手机在裤袋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照片里沾着海盐的船锚正下方，赫然印着警队内网的绝密档案水印。蔡芳猛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快门声。
"林小姐的夜视功能挺强啊。"他转身时，雨丝正巧穿过海鲜市场悬挂的塑料帘，将女记者的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拼图。她举着莱卡M10，镜头盖沾着不知哪来的鱼鳞。
"蔡警官的办案方式很特别。"林兰晃了晃手机，"上周西环码头尸体被发现前两小时，有人拍到你在冷冻库附近徘徊。"她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洇开，像极了干涸血迹里绽放的蓝玫瑰。
蔡芳猛突然伸手夺过相机。林兰本能地后退半步，防水靴跟卡进潮湿的砖缝。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掌按在快门上，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腹肌轮廓，露出腰间枪套的轮廓。
"知道为什么警队不用莱卡吗？"他按下删除键，液晶屏闪过残影，"因为真相总是需要......"后颈突然窜起的刺痛让他踉跄半步，视野边缘掠过银光。
钢制鱼钩擦着耳廓钉入砖墙，尾端连着的尼龙线还在震颤。蔡芳猛反手甩出伸缩棍，金属碰撞声在窄巷炸开。林兰的惊呼被扼在喉咙里——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从天花板夹层跃下，砍刀在雨中划出冷冽弧光。
"跑！"蔡芳猛扯住林兰的手腕，战术背心撞得她肋骨生疼。后背重重撞上鱼摊铁架，腐烂的鱿鱼触须扫过脸颊，带着温热的黏腻。持刀者狞笑着逼近，刀锋在雨水中泛着孔雀石光泽。
蔡芳猛突然松开林兰。在女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旋身踢翻整排海鲜桶，咸腥海水瞬间浸透地面。持刀者踉跄间露出侧腹，那里有道蜈蚣状旧疤，与蔡芳猛小臂的伤疤如出一辙。
记忆如潮水倒灌。七年前的缉毒行动，毒枭老巢里也有这样的疤痕。蔡芳猛的格洛克己经上膛，却在扣动扳机前听到金属断裂声——林兰的相机不偏不倚砸中持刀者手腕，莱卡镜头应声爆裂。
"接着！"他将伸缩棍抛给呆立的女记者，自己从腰间抽出伸缩电击棍。三人配合行云流水，电击声混着雨声构成诡异韵律。当最后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抽搐着倒下时，林兰的裙摆己经染满鱼血。
警笛声由远及近。蔡芳猛扯过鱼摊塑料布擦拭武器，忽然注意到林兰的防水背包拉链没拉——里面露出半截银灰色U盘，表面蚀刻着蛇形纹路。
"林小姐的摄影器材很专业。"他弯腰捡起U盘，指尖触到某种黏腻的膏体。借路灯细看，竟是某种深海鱼类的卵鞘。
林兰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甲陷进他腕间疤痕："蔡警官见过这种鱼吗？"她包里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屏幕亮起"仁济医院"的来电显示。
蔡芳猛瞳孔骤缩。三天前总督察说过，那位在码头暴毙的富豪，最后通话记录正是仁济医院VIP病房。
雨势渐小时，林兰在便利店门口停下。她摘下被雨水冲花的假睫毛，露出左眼睑内侧的蓝色数字纹身——那是记者圈著名的暗号，代表"正在追踪国际走私案"。
"蔡警官，"她将湿透的笔记本推过去，某页折角处画着东星斑解剖图，"如果我没猜错，你口袋里那具尸体，肝脏应该少了0.7公斤。"
蔡芳猛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七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们在毒枭尸体旁发现过同样的缺口。当时总督察说那是鲨鱼啃咬痕迹，首到他在停尸房看见第三具同样缺损的尸体。
便利店微波炉发出叮响，林兰加热的肠粉腾起白雾。她突然解开高领毛衣，锁骨下方狰狞的烧伤疤痕形似船锚。"这是三年前在公海采访走私船时留下的，"她抚摸着疤痕，"当时他们用液氮烧灼反抗者。"
蔡芳猛的视线落在她背包内侧的防水袋上，那里露出半截钛合金密码盒。他想起总督察透露的机密——走私集团用低温保存某种生化样本，样本瓶上刻着船锚标志。
"林小姐想报道真相，"他抓起湿漉漉的外套，"还是想当炮灰？"
暴雨再次倾盆时，两人钻进没有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后视镜里，鱼市方向腾起黑烟。林兰打开卫星电话免提，新闻播报混着电流声炸响："西环码头惊现五具无肝女尸，警方初步怀疑......"
蔡芳猛猛打方向盘，避开追击的黑色SUV。副驾座上的林兰撞上储物箱，散落的U盘零件滚落脚垫。他瞥见其中一片电路板刻着微小编号——与七年前那批失踪货轮的注册码完全一致。
"你到底是谁？"他单手拧动钥匙，引擎发出垂死般的轰鸣。
林兰扯开衣领，露出颈侧蛇形刺青："我是被他们做成'灯塔'的第七个实验体。"她按下中控台的红色按钮，座椅突然弹开，露出藏在底板下的霰弹枪，"而你是唯一活下来的缉毒犬。"
车窗玻璃应声而碎，霰弹枪的硝烟味混着林兰身上的海腥气在车厢弥漫。蔡芳猛在换挡的间隙回头，看见三个戴渔夫帽的身影正在雨幕中重组，就像七年前那场缉毒行动中，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亡灵。
"抓紧！"蔡芳猛一脚油门到底，面包车咆哮着扎进雨幕。仪表盘下，U盘的指示灯诡异地闪烁着绿光，仿佛深海中某种生物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