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木门 “砰” 地被撞开，
陆夕远举着弹弓冲进来。
小家伙一见到战野笔挺的军装。
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跟前，
仰着小脸盯着他：
“大哥哥！”
“你穿军装的样子比戏文里的将军还威风！”
战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逗笑。
蹲下身时军帽檐跟着晃动，
露出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
“小嘴真甜，吃糖了？”
他刚伸手想揉陆夕远的脑袋，
就见小家伙突然往后跳开半步。
瞥了眼陆夕甜，
又凑到他耳边道：
“大哥哥，你觉得我姐姐漂亮吗？”
陆夕甜正用帕子擦拭陶碗的手猛地收紧，
耳尖 “腾” 地烧起来。
战野顺着陆夕远的视线望去，
只见陆夕甜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鼻尖沁着薄汗，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绯色，像极了后山熟透的野莓。
他喉结不自觉滚动，声音比平日低了半分：
“漂亮，比映山红还好看。”
“那你当我姐夫怎么样？”
陆夕远的欢呼几乎掀翻屋顶，
还煞有介事地拽住战野的衣袖往陆夕甜方向拉。
李秀妮笑得首不起腰，用围裙角抹着眼角的泪花。
陆建行则呛得首拍烟袋，烟锅里的火星簌簌落在地上。
“战大哥，别听我弟瞎说！”
陆夕甜慌乱中打翻了手边的竹筛，玉米粒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她蹲下去捡时，发间的蓝布头巾滑落半截，露出白皙的后颈。
战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捡，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突然变得灼热。
陆夕远叉着腰，奶凶奶凶地跺脚：
“我没瞎说！”
“王婶说大哥哥看姐姐的眼神，和我爹看娘的一模一样！”
这话惊得陆夕甜手里的玉米粒全撒了。
战野也猛地站起身，军装下摆扫过桌角的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秀妮见状赶紧打圆场，往陆夕远手里塞了块腊肉：
“快去喂大黄，再胡闹当心没得吃！”
待小家伙蹦蹦跳跳跑开，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耳尖通红的两人，
“小战啊，这孩子不懂事......”
战野强装镇定地摆了摆手，
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陆夕甜身上：
“没事的，婶子。”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些，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小朋友瞎说的。”
话虽这么说，他的心跳如擂鼓，
生怕对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陆夕甜的手指紧紧攥着竹筛。
听到战野的话，她脸颊烧得滚烫，
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秀妮看着两人这副模样，
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得回去了，刚从部队回来，还没踏进家门呢。”
“哪能空着手回去！”
李秀妮的声音陡然拔高，
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热情。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角的陶瓮前，
瓮盖上还残留着些许腌肉的香气。
掀开瓮盖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八角桂皮的辛香扑面而来。
她拿起菜一大块五花肉，
肥瘦相间的纹路在日光下泛着的光泽。
接着，她又转身钻进昏暗的菜窖，
不一会儿便抱着两个大白萝卜出来。
还拿了鲜嫩的菠菜，
“这肉炖粉条，萝卜烧牛腩，菠菜下面条，保管香！”
战野望着李秀妮，连连推辞，脸上满是为难：
“婶子，这么多...... 我实在不好意思收！”
他试图把东西还回去，
却被李秀妮一把按住。
李秀妮的眼眶突然红了，
“你救了夕甜的命，要不是你，咱家甜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摆摆手将腊肉往他挎包里塞，
“这些算谢礼，你要不收，婶子心里不踏实！”
“你就当是长辈给晚辈的心意，别跟婶子见外！”
陆夕甜偷偷抬头，
正撞见战野慌乱又不知所措的眼神。
青年的脸涨得通红，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他将食材紧紧抱在怀里，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
“谢谢婶子！”
“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快别跟婶子客气！”
李秀妮拍了拍他肩膀，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转身又从灶台边的竹筐里抓了一把炒花生，
塞进他兜里，
“路上饿了垫垫肚子。”
“这花生是自家种的，炒得可香了。”
陆夕甜看着战野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挎包，心跳如擂鼓。
鬼使神差地，她从灶台端起一碗红薯干，
“战大哥，这...... 也带回去尝尝。”
“自家晒的，可甜了。”
西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
战野伸手接过碗时，指尖擦过她发烫的掌心，一股电流顺着手臂传遍全身。
“那...... 我走了。”
战野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转身的瞬间，陆夕甜突然叫住他：
“战大哥！”
战野回过头，
只见陆夕甜咬着嘴唇，
犹豫了一下才说：
“路上小心......”
“嗯！”
战野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向院门。
每走一步，挎包里的食材就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仿佛是他激烈的心跳声。
推开门，寒风扑面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
回头望去，陆家小院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雪地上，陆夕甜的身影若隐若现。
走在回家的路上，战野的思绪却还停留在陆家小院。
他想起陆夕甜红扑扑的脸蛋，想起她慌乱中打翻竹筛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手中的红薯干，
他忍不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香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
仿佛连心里都是甜的。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覆盖了他来时的脚印。
远处，村庄里不时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为这寂静的冬夜增添了几分年味。
战野抱紧怀中的食材，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母亲从灶台前转过身。
脸上都盛着惊喜：
“小野，回来了！”
她快步上前，
“路上冷不冷？”
“快坐下来烤烤火。”
待战野在灶台边的长凳上坐下，
母亲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是哪儿来的？”
战野笑了笑，将李秀妮给的食材放在桌上，
“陆家给的，说是谢谢我救了夕甜。”
母亲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陆家那丫头，可是个好姑娘。”
战野没有接话，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窗外，雪还在簌簌地下着，他坐在床边，望着手中的红薯干，脑海中又浮现出陆夕甜害羞的模样。
而在陆家小院，李秀妮看着战野离去的背影，转头对陆夕甜说：
“甜儿，小战这孩子，靠谱。”
陆夕甜的脸瞬间红透，嘟囔着：
“娘，您说什么呢！”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首跳。
她走到窗边，望着战野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