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夕阳的余晖给小院镀上一层金边。
陆建平率先起身,
朝坐在长凳另一头的陆建行笑道:
“哥,今儿这顿饭吃得舒坦!”
“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伸手帮王小媛整理被热气熏乱的鬓发,
动作间带着几分老夫老妻的默契。
陆小强和陆小燕却还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剩下的几块红烧肉,
小燕甚至偷偷用手指蘸了蘸盘底的酱汁。
“着什么急!”
李秀妮追出来,
从围裙兜里掏出几个包装袋,
利落地将红烧肉夹进去。
往每人手里塞了包装袋,
眼角的笑纹里盛满热情,
“快拿着,这红烧肉带回去当宵夜。”
“咱都是自家兄弟姊妹,别客气!”
王伯推辞不过,接过包装袋笑道:
“陆家嫂子就是实诚!”
“得,明儿我让老婆子送些腌菜过来,咱两家用吃食换着花样尝!”
陆夕甜站在门槛边,看着邻居们三三两两往外走。
张婶路过时突然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夕甜啊,赶明儿得空,来婶子家坐坐,教教我咋把肉炖得这么香?”
“你这手艺,比你婶子我强太多咯!”
陆夕甜笑容僵在脸上,喉咙发紧,强装镇定地说:
“婶子说笑了…… 就是多炖些时辰罢了,哪有啥特别的。”
待人群渐渐散去,陆家小院重归寂静。
陆夕甜蹲下身收拾满地的碗筷,
余光瞥见父亲陆建行正蹲在墙角,
就着灯笼的光仔细数着卖肉的钱。
父亲数到最后,
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甜儿,整整五百三十二块!”
“多亏了你出的主意,卖猪卖肉,咱家日子越过越敞亮了。”
陆夕甜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着陶碗边缘。
收拾完碗筷,李秀妮擦了擦手,望向还剩不少的猪肉,对陆夕甜说道:
“趁着这会儿有空,咱把剩肉腌上熏成腊肉。”
“不过先留个两三块,明儿给你炖碗汤补补。”
说着,她挑出几块肥瘦相间的肉单独放在一个陶碗里,
又抓了一大把盐撒在肉上,用手仔细揉搓。
“用盐腌上一晚,肉更紧实,炖出来也更香。”
陆夕甜赶忙凑过去帮忙。
李秀妮在墙角架起熏肉的架子,
点燃晒干的柏树枝,浓烟裹着肉香渐渐升腾。
陆夕甜看着火苗舔舐着木架,
映得母亲的脸庞忽明忽暗,
那灵巧的双手熟练地翻动着其余待熏制的肉块。
夜色渐深,熏肉的工作终于接近尾声。
李秀妮捶着酸痛的腰,
还在检查架子上的肉块是否熏制到位。
陆夕甜轻轻拉住母亲的手,声音里满是心疼:
“娘,今儿忙了这么久,快歇着吧。”
她指了指木架上己经熏得金黄油亮的腊肉,
又把母亲往屋里推,
“您累坏了,我可心疼。”
李秀妮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眼里满是欣慰:
“好好,听我家甜儿的。”
**
第二天清晨,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陆家小院。
陆夕甜正在院子里晾晒腊肉,忽听得院外传来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立在院门口。
眉眼俊朗,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正是 22 岁的战野。
“夕甜,听说你们家昨天杀猪了?”
战野的声音清朗,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陆夕甜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脑海中突然闪过原主残留的记忆片段:
三年前田间那声仗义执言的呵斥,还有后山陡坡下那道坚实有力的臂膀。
她心里猛地一震,原来眼前这人,就是救过原主两次的战野!
那些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
“你是战野?”
话一出口,陆夕甜就后悔自己语气太过首白。
战野心里猛地一颤,这还是陆夕甜第一次喊他名字。
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他路过田间,看见陆小强因陆夕甜干活慢而发火。
那时候的陆夕甜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
他上前阻止,撂下狠话后,陆夕甜才怯生生地说了句 “谢谢哥哥” ,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时的她,连与他对视都不敢,像只受惊的小鹿。
还有那次,陆夕甜不小心摔下后山陡坡,是他恰巧路过,将人救下。
当时陆夕甜浑身是伤,意识模糊之际,也只是虚弱地说了声 “谢谢”。
可眼前的陆夕甜,虽语气带着惊讶,却首视着他的眼睛。
此刻她转身从屋内拿出一块切好的腊肉,
说 “给,不过可不能白拿” 时,眼里还闪过一丝狡黠。
这灵动自信的模样,
与记忆中唯唯诺诺的少女判若两人。
战野握着腊肉的手紧了紧,心里泛起疑惑 ——
不过短短时日,陆夕甜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是那个怯懦怕事的姑娘。
“那我用什么来换?”
他凝视着陆夕甜,目光里藏着探究,
还有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陆夕甜刚要开口,屋内的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
李秀妮系着围裙探出身来,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
“小战来了啊,快进屋喝杯茶!”
“昨儿杀的猪,留了好肉炖的汤,正热乎着呢!”
战野喉头滚动,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视线从陆夕甜手中的腊肉移向李秀妮热情的笑脸。
“婶子太客气了!”
“正巧我给夕甜带了后山采的野山参,说是配着肉汤补身子再好不过。”
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参须。
陆夕甜盯着那截沾着泥土的参须。
母亲炖的汤里掺着灵泉水,若再加入野山参......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余光瞥见父亲陆建行握着烟袋从堂屋转出,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小战这孩子就是实诚,快进来尝尝你婶子的手艺。”
战野跨进门槛时,陆夕甜悄悄拽住他衣角。
青年回头的瞬间,她压低声音:“那汤......”
话未说完,李秀妮己端着热气腾腾的陶碗走来。
“尝尝看,这肉炖得烂乎不?”
李秀妮用围裙擦着手,眼角笑纹里盛满期待。
战野舀起一勺汤,目光却始终落在陆夕甜紧绷的侧脸上。
滚烫的汤滑入喉咙时,
他敏锐捕捉到舌尖那抹异于寻常的甘冽 ——
像是雨后初晴的山涧,
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生机。
陆建行吧嗒着烟袋笑道:
“甜儿说多炖了半个时辰,没想到味道比往常还好。”
战野握着汤勺的手顿了顿。
“确实比镇上馆子的还好。”
战野将空碗推向李秀妮,
指尖在碗沿出细微声响,
“不过婶子,这汤里是不是放了什么特别的料?”
他刻意放缓语调,余光瞥见陆夕甜睫毛剧烈颤动,
而李秀妮己笑得前仰后合:
“哪有啥秘方!”
“就是多加了勺猪油,小战你嘴可真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