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抢了北乡公主的物资后,率军开始往壶关口方向走。
在此期间,高欢把自己积攒的金银分给属下,并开始严格抓纪律。
高欢的部队纪律严明,绝不得罪当地人,谁要是敢犯这一条铁律,当场打死·。
高欢的部队刚渡过漳水,后方斥候传来消息。
“将军!尔朱兆亲率大军追上来了,就在漳水对岸!”
尉景一听就急了,“肯定是咱们抢了北乡公主的东西,尔朱兆来报仇了。”
高欢却只是淡淡一笑,“没事,尔朱兆这个人,勇则勇矣,就是脑子里缺根弦。对付他,我心里有数。”
他随即带上高琛和亲卫,催马来到漳水岸边。
只见对岸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满脸怒容的尔朱兆。
看到高欢的军队隔岸列阵,军容整肃,丝毫不见慌乱,尔朱兆心里反倒有些发怵。
他知道高琛用兵沉稳,不敢贸然渡河强攻。
高欢勒住马,隔着滔滔河水,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尔朱兆看着高欢虚伪的表情,指着高欢骂道:“高欢!你我焚香结义,约为兄弟。北乡公主是我叔母,天柱大将军的遗孀,你竟敢劫她的车队,你这无情无义之辈!”
高欢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声音里满是委屈:“大哥息怒,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山东地界盗匪横行,我得防着点,我那不是抢,是借。”
尔朱兆哪里听过这种鬼话,气得哇哇大叫:“少废话!你要真有诚意,就自己过来,跪下请罪!”
高欢长叹一口气,神情悲壮道:“我一人过河受死,倒也简单。可我身后这几万兄弟,都是血性汉子,眼看我人头落地,怕是要当场发疯。
到那时刀兵再起,血流成河,岂不伤了你我兄弟的和气?”
尔朱兆喊道:“我们曾发过誓,同生共死,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我没这个意思。既然兄弟你害怕过来,那我过去总可以吧。”
高欢说道:“好啊,我这备好了酒宴,给大哥赔罪!”
“好!”
尔朱兆身旁的慕容绍宗急忙拉住他的马缰:“将军,不可!高欢此人,心计深沉,早有准备。您过去了就被他害了,有去无回啊!”
尔朱兆自作聪明道:“我们毕竟结拜了,我料他必不害我。
而且,高欢军队也很厉害,我们和他硬碰硬两败俱伤,我先过去展示诚意,之后再请他过来,他必来。
我再把他扣下,让他的部下用北乡公主的东西换高欢。”
慕容绍宗苦劝道:“高欢狡诈,将军三思啊!”
“我意己决,不必多说!”
尔朱兆瞪催动战马,单人独骑,乘船渡河。
尔朱兆踏入高欢营地,高欢早己备下酒宴,大笑道:“大哥!来,请上座!”
宴席设在露天,篝火烧得正旺,一只烤全羊滋滋作响,香气西溢。
高欢亲自给尔朱兆满上一碗:“大哥,小弟先敬你一杯,之前的事,都是误会。”
尔朱兆端起碗一饮而尽,“误会?”
高欢见状,立刻命人牵来一匹雄壮的白马。
他拔出佩刀,看著尔朱兆:“大哥,言语最是无力。你我今日,便在这漳水河畔,对天盟誓,宰白马为证,永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便如这白马!”
说罢,高欢手起刀落,白马血溅三尺。
尔朱兆胸中豪气顿生,也拔刀割破指尖,将血滴入酒中:“好!我信你!干了这碗血酒,永为兄弟!”
两人一饮而尽,摔碗于地,碎片西溅。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个时辰后,高琛把尔朱兆喝趴下了。
夜深人静,高欢的中军帐内,烛火摇曳。
韩贤一脸兴奋,压低声音道:“将军,尔朱兆就在咱们营里,正是天赐良机,绑了他!”
蔡俊等人立刻附和:“对!绑了他,让他拿兵马和物资来换!”
高琛却摇了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韩贤急了。
“绑了他,我们能得到什么?”高琛反问道:
“他那几千精锐骑兵就在河对岸,群龙无首,是会投降我们,还是会发疯一样冲过来报仇?杀了他就更不行,逼反了他的军队,我们就算能打赢,也是惨胜,拿什么去图谋山东?为了一个莽夫,把自己拼光了,不值当。”
高欢赞许地看了一眼高琛,沉声道:“二郎说的,就是我想的。”
次日清晨,尔朱兆头痛欲裂地醒来。
他找到高欢,拍着他的肩膀:“贤弟,够意思!今天该我做东,你随我过河,到我的大营里,咱们接着喝!”
高欢略一思忖,便满口答应:“大哥盛情,岂敢不从。大哥你先回去准备,我安顿一下部下,随后就到。”
尔朱兆大笑着,翻身上马,渡河而去。
高欢随即也准备动身,高琛却一步拦在他面前。
“大哥,不能去。”
“嗯?”
“尔朱兆这个人,有勇无谋,反复无常。”高琛语气凝重,“昨日他单人赴会,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他。今日我们若过去,便是自投罗网,主动权就全在他手里了。”
高欢停下脚步,看着高琛坚毅的眼神,又望向河对岸黑压压的敌营,沉默了片刻。
他最终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帐中。
尔朱兆在河对岸左等右等,从日上三竿等到日头偏西,连高欢的影子都没见到。
他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催马来到河边,指着对岸破口大骂:“高欢!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言而无信的缩头乌龟!有种你过来!你给我过来!”
骂声顺着风传到高欢营中,高欢只当是耳旁风。
尔朱兆骂了足有半个时辰,骂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对岸依旧毫无动静。
尔朱兆知道,高欢是铁了心不来了。
他又被高欢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