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的部队在滏口陉一待就是几十天。
现在河北的局势不明朗,高欢还在观望。
高琛每日带兵操练,也每日操练媳妇,孙琬的肚子都显怀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二月份,高欢他们待不住了。
部队快没粮了。
高欢没办法,只能召集众将开会商量对策。
营帐内。
“我们去相州借粮。”高琛说道。
尉景眉头一拧,“咱们跟相州刺史刘诞无亲无故,他凭什么开仓放粮给我们?”
高琛淡淡说道:“只要方法合适,他总会借给我们的。”
高琛的意思很明显,刘诞要是想体面,就让他体面;刘诞要是不想体面,就帮他体面。
高欢开口说道:“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二郎,借粮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
这时,角落里一个小将站了出来,抱拳道,“小弟愿随二哥同往,为大哥分忧!”
高欢看了一眼他前不久刚认的小弟高隆之,笑着说道:“行,这次你跟你二哥一起去。”
这段时间高欢也闲的没事干,他在不停的巩固自己出身渤海高氏这个人设。
高隆之本姓徐,他说自己出生于高平金乡,不过后来被亲戚高氏抱养随后过继给了高家。
于是,高欢石勒附体般的把高隆之排进了家谱命为从弟,表示你的籍贯从今往后也是渤海,别给我说漏了!
会议结束,高琛和高隆之去做准备了。
……
相州刺史刘诞现在很愁。
相州挨着冀州、青州和殷州。
冀州的高乾兄弟,青州的崔祖螭,都是刘灵助的盟友。
如今刘灵助正在猛攻定州,凭刘灵助那蛊惑人心的本事和越聚越多的兵马,定州陷落只是早晚的事。
一旦定州被破,刘灵助的大军便可顺势南下,首扑殷州。
到那时,相州就彻底成了饺子馅,腹背受敌,再无转圜余地。
反抗,还是投降,以及以何种姿势投降,现在是个问题。
“老爷!老爷!”
管家刘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老爷!不好了!府上被人袭击了!”
刘诞眉头一拧,“慌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敢闯刺史府?”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伙人,身手利落得很,咱们府上的家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刘福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他们放我出来,告诉老爷一声,他们是高欢的部下,还说是您的亲戚!”
刘诞之前不认识高欢,但刘诞知道高欢的名头。
不久前高欢以三千兵马击溃纥豆陵步蕃数万大军,声名鹊起。
“点齐兵马,随我去府上看个究竟!”
刘诞怒火中烧,抓起佩剑,快步走出府衙。
刘诞率兵冲进刘府,前院里,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他自己的家兵护卫们,被捆在一角,兵器堆在地上。
一群神情剽悍的陌生军士,己经彻底控制了府内各处要道。
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竟有两人悠闲地坐着喝茶。
其中一个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沫,用的还是他最心爱的那套前朝青瓷。
见到刘诞带兵出来,那喝茶的年轻人非但不惊,反而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
刘诞的目光越过他,死死盯住了他身旁那人,顿时心头一震。
“城阳王?”刘诞失声叫道,“您怎么会在此?”
高琛抢先一步迎了上来,热情的说道:“哎呀,刘刺史,您当了大官,也不能忘记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我大哥城阳王思念外甥,我们特来探望。谁知府上家丁不问青红皂白,非要刀兵相向,这才闹了点小误会,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诞的脸颊肌肉抽动着,“你又是谁?谁和你是亲戚!”
“瞧我这记性,”高琛一拍脑门,指了指自己,“您二儿媳,是城阳王夫人的族妹。我呢,叫高琛,与城阳王是拜把子的兄弟,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啊!”
刘诞深呼吸一口,他也不和高琛废话,“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此来,是想跟您借点粮食。”
“借?”刘诞气笑了,“强闯我府,挟持我家人,这叫借?”
“哎,话不能这么说。”高琛摆摆手,“实在是府上家丁不晓事,把我们这些穷亲戚拦在门外。我这人性子急,手底下兄弟们又饿着肚子,难免有些火气。”
“不可能!”刘诞断然拒绝,“我相州府库,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今天你们擅闯官邸,一个也别想走!”
“刺史大人别激动。”高琛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冷了下来,“听我说完。我们不白拿你的粮食。”
刘诞没有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现在相州兵少,难以抵挡贼兵,您要是给我们粮食的话,我们可以驻扎在相州北部,替您挡住刘灵助。”高琛继续说道。
“这件事,对你我都有好处。您是聪明人,可以好好算算这笔账。”
“或者,”高琛话锋一转,“咱们鱼死网破。我高琛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刺史大人你,还有这满城的富贵,怕是经不起折腾。”
高琛话说到这里,刘诞己经很好选择了。
“你说话算数?”
“我们无仇无怨,也不想抢相州,如果不是实在没粮了,也不愿打扰您。相州粮多兵少,您出点粮,换一个盟友,划算。”高琛说道。
刘诞沉思片刻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高琛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从旁边高隆之手里接过一个锦盒,亲手递到刘诞面前。
“初次登门,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刺史大人莫要嫌弃。”
刘诞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温润剔透的白玉瓷瓶,光泽流转,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高琛先是武力展现实力后,现在又展现了诚意。
他这一下,倒是把刘诞给整不会了。
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强盗,转眼就成了送礼赔罪的亲戚。
刘诞默默收下玉瓶,心里五味杂陈,但那股被胁迫的屈辱感,确实淡了不少。
对方至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来人。”刘诞对着门外喊道,“传我将令,即刻开仓,调拨粮草,送往滏口陉高将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