纥豆陵步蕃一死,他麾下的兵马瞬间土崩瓦解,西散奔逃。
高琛提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回到阵前,往地上一扔,头颅在尘土里滚了几圈,恰好停在尔朱兆的马前。
尔朱兆盯着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长舒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尔朱兆翻身下马,一脚将头颅踢飞,大笑道:“痛快!痛快!”
尔朱兆随即转身,对着侯渊和叱列延庆下令道:“你们二人,即刻率领本部兵马,驰援晋阳!”
“遵命!”二人领命,点起兵马便向晋阳方向疾驰而去。
高欢与高琛勒马立在一旁,并不言语。
打了胜仗,功劳是大家的,但此刻的风头,自然要留给主帅尔朱兆。
清剿残敌这种事,让他的人去做正好。
当天晚上,乐平郡府衙灯火通明,喧闹震天。
尔朱兆在堂上大摆庆功宴。
酒过三巡,尔朱兆端着满满一碗酒,摇摇晃晃地走到高欢面前。
“高兄,真有你的!你一来,纥豆陵步蕃那狗贼就授首了!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高欢稳稳地站起身,扶住尔朱兆的手臂,恭敬的说道:“大将军说笑了。此战能胜,一来全靠大将军天威浩荡,洪福齐天,贼兵望风丧胆。
二来,是我家二郎有几分蛮力,敢于冲阵。我不过是摇旗呐喊,何功之有。”
尔朱兆听得浑身舒坦,高欢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你们兄弟二人,功劳都大!”
尔朱兆越说越兴奋,酒劲上涌,一个念头冲上脑门:
“这样,你我都是袍泽兄弟,同生共死,若你们不嫌弃我尔朱兆是个粗人,咱们今天就在此地,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高欢与高琛对视一眼,二人都微微点了点头。
高欢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对着尔朱兆一抱拳:“大将军这是抬举我们兄弟!您给我们脸,我们不能不兜着!”
高琛见状,抓起酒碗,满满地斟上,高高举起,对着尔朱兆一亮碗底:“大哥!”
尔朱兆闻言大喜,当即命人撤下酒席,就在这大堂之上,摆上香案,取来五谷。
三人跪在案前,尔朱兆居中,高欢在左,高琛在右。
“在此,我们三人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誓言,皇天不佑!”
高琛:“大哥、二哥!”
高欢:“大哥、三弟!”
尔朱兆:“二弟,三弟!”
三人现场表演了一波兄弟情深。
仪式完成,尔朱兆兴致高昂,“今日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今晚不醉不归!”
只是尔朱兆的酒量不如高琛,半个时辰后,尔朱兆己经喝的不省人事了。
次日清晨,宿醉的尔朱兆仍在沉睡。
一条重磅消息传来!
洛阳有变!
之前尔朱兆当众羞辱尔朱世隆,尔朱世隆早就恨上尔朱兆了。
前不久尔朱兆北伐纥豆陵步蕃,被纥豆陵步蕃打了个大败。
远在洛阳的尔朱世隆认为时机到了,尔朱世隆竟联合洛阳附近的族中兄弟,以“元晔乃远支宗室,不堪为君”为由,擅自废黜了尔朱兆立的皇帝元晔,另立广陵王元恭为帝。
高欢和高琛得到消息时,都觉得尔朱世隆此举是个神助攻。
仆人们也不敢叫醒尔朱兆,还是下午的时候,慕容绍宗从汾州赶到乐平,他叫醒了尔朱兆。
“大将军!醒醒!洛阳出大事了!”
尔朱兆听完慕容绍宗的禀报,酒意瞬间化为冲天怒火,他一脚踹翻面前的案几,酒器碎裂一地。
“尔朱世隆!竟敢废帝!”尔朱兆双目赤红,“召集兵马!老子要杀回洛阳,砍了那帮兔崽子!”
“不可!”高欢立刻出声制止,“大哥息怒。纥豆陵步蕃虽死,其部众仍在北方流窜,此时我们若内斗,岂不是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慕容绍宗也急忙附和道:“高将军所言极是!大将军当以大局为重,当务之急是先肃清北境,稳固后方!”
尔朱兆得到台阶,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高欢见时机己到,顺势说道:“大哥,晋州周遭,连年征战,百姓无粮,人们都到了吃老鼠的地步了。
不如让兄弟我带着本部人马,暂往河北、山东一带就食。
那里粮草丰足,等我们吃饱了肚子,养足了精神,再回来为大哥效力!”
尔朱兆正为尔朱世隆的背叛而心烦意乱,他想都没想就说道:“好!兄弟但去无妨,缺什么只管说!”
一旁的慕容绍宗听得心头一跳,急忙向尔朱兆递眼色,嘴唇微动,示意他不要答应。
尔朱兆却只当没看见,甚至觉得慕容绍宗有些多事。
“多谢大哥!”高欢连忙说道。
当晚,慕容绍宗趁着无人,再次找到尔朱兆。
“大将军,万万不可放高欢离开啊!此人非池中之物,一旦让他去了河北,便如蛟龙入海,再也无法控制了!”
尔朱兆正喝着闷酒,闻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们己结为兄弟,歃血为盟,他岂会负我?”
“大将军!”慕容绍宗加重了语气,“今时不同往日,亲兄弟尚且为了权位刀兵相向,何况是结拜的异姓兄弟!”
“够了!”尔朱兆将酒碗重重顿在桌上,“我相信高欢。”
慕容绍宗还想再劝,尔朱兆己经背过身去。
“大将军,您要深思啊。”慕容绍宗说完,也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待慕容绍宗离开后,之前被刘懿买通的亲卫不经意地低声说了一句:“将军,小的曾听闻,慕容长史之前与高将军便有些旧怨。”
尔朱兆冷哼一声,“我就说不对劲,他再劝我,我就关他禁闭。”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高欢与高琛便来向尔朱兆辞行,率部离开了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