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一滴滴血珠。刺痛让她睫毛轻颤,像是被针尖轻轻挑动。
她数着呼吸,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手指慢慢松开,仿佛在用这短暂的疼痛提醒自己还活着。
黑暗中,爬行声缓慢逼近,像湿滑的蛇贴着地面游走。
那声音裹着腐烂的气息,令人头皮发麻。
她顺着顾景琛的剑鞘往上摸索,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腕。
脉搏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仍在跳动——那是生命尚存的信号。
“景琛。”她贴在他耳边轻唤,低语几乎融进了黑暗,“我在,别怕。”她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拂过水面,柔得几不可闻,却又带着某种坚定的力量。
他的手指动了动,擦过她手背,那一瞬间,苏明月心尖一松——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办法。
她将碎石塞进他掌心,又摸回自己的短刃。
金属的冷意贴着手掌,如同寒夜中的一缕霜气。
爬行声到了脚边,忽然有黏液滴落在她鞋面上,腥臭而滑腻,像是从深海捞起的腐鱼内脏。
她握紧短刃,正准备挥砍——后腰突然撞上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冰冷与柔软交织在一起,令她浑身僵住。
短刃调头要刺,却被一只温凉的手攥住手腕。
那手掌不带敌意,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感。
“别害怕。”是个女声,轻柔婉转,如同春风吹过风铃,“我是被困在这里的精灵。”
苏明月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看得见我?”
“看得见。”那只手松开她,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顶,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你身上有光,和那些黑东西不一样。”
爬行声猛地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的静谧。
黏液拖拽的声音缓缓远去,仿佛黑暗也在退避。
“这是幻术。”精灵低声解释,“邪恶力量用怨气织成的网,破了根源,就能出去。”
苏明月伸手去摸精灵的手。
皮肤像泡在晨露里的花瓣,半透明的,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着银光,如同星河在肌肤之下流转。
“根源在哪?”
“最黑的地方。”精灵掌心托起一颗石子大小的绿宝石,晶莹剔透,泛着幽光,“拿着它,它会带你去。”
宝石刚碰到苏明月手心,就腾起幽绿色的光晕。
黑暗像被撕裂的幕布,露出一道缝隙。
她看见三步外有团蠕动的黑影——刚才蹭她脚踝的东西,长着八只眼睛,此刻正缩在墙根发抖,像被惊吓的小兽。
“照顾他。”苏明月把顾景琛的手交到精灵手中。
精灵轻轻应了一声,像是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明月弯腰捡起顾景琛的剑,剑穗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硬邦邦地贴着手掌。
她握着双剑,跟着宝石的光往前走。
绿光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每一步都踩在影子最淡的地方——她记得,黑影怕光。
转过三道弯,绿光突然暴涨,照亮前方石壁。
嵌在其中的是一团黑雾,浓稠如墨,裹着颗暗红的珠子,像凝固的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那就是根源。”精灵的声音从背后飘来,“用你的短刃刺进去。”
苏明月摸向腰间短刃。
刃尖刚触到黑雾,便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黑雾中伸出无数黑手,缠上她手腕、脚踝,冰冷而有力。
她咬着牙,额头沁出冷汗,短刃艰难地没入半寸。
“明月!”是顾景琛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他扶着墙站在身后,脸色苍白,左肩还在流血,但眼神亮得惊人。
精灵在一旁托着他流血的肩膀,银光微微闪烁。
“我在。”苏明月笑了,嘴角扬起一抹疲惫却坚定的弧度,短刃又推进一寸。
黑雾中传出尖啸,像是千万人同时哭泣。
黑手抓得更紧,在她胳膊上划出血痕。
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顾景琛踉跄着扑过来,用剑鞘砸向黑雾。
剑鞘上的云纹突然亮起金光——是之前刻下的封印阵。
金光与黑雾碰撞,爆发出一声闷响,黑雾炸出一团黑烟,短刃“噗”地扎进血珠。
血珠裂开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
苏明月被震得摔在顾景琛怀里。
等她再睁眼,黑暗己经退去。
他们站在一个石洞里。
林将军靠在另一边石壁上,铠甲裂了一道缝,捂着肚子喘气。
洞顶往下滴着黑水,地上全是被斩断的黑藤。
“醒了?”林将军扯了扯嘴角,“刚才那团黑东西,炸了三次。”
苏明月爬起来,检查顾景琛的伤。
他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还在渗。
她解下腰带给他包扎,手指发抖。
“不疼。”顾景琛抓住她的手,掌心温暖,“你没事就好。”
精灵飘到他们头顶,银光渐渐变弱:“根源破了,但邪恶力量还在。它刚才吸了太多怨气,现在更凶了。”
话音刚落,石洞深处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墙,石壁上的碎石哗哗往下掉。
林将军握紧长枪站起来:“来就来。”
苏明月把短刃插回腰间,又捡起顾景琛的剑递给他。
剑穗上的血己经干了,硬邦邦的。
“这次……”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精灵石,绿光照亮半张脸,“我们不会输。”
洞外传来一声嘶吼,比之前更沉,更凶。
顾景琛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腕上的伤口。
“准备好。”他说,“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