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断成三截的脆响撞进耳膜时，苏明月的指尖还烫着玉牌灰烬的余温。
那声音像是金属断裂与骨裂交织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洞穴最深处腾起黑雾，浓稠如墨，带着腐朽与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团比山还高的黑影终于成型，三根犄角刺破洞顶，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砸在盾牌和地面的声音闷响不断，仿佛天地都在崩塌。
黏液里浮起的青面影子全往黑影脚下钻，像在献祭什么——苏明月看见它们的绿眼睛一个个熄灭，最后一缕光融进黑影右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腐肉燃烧的味道，令人作呕。
“退后！”林将军挥刀劈开落石，身后二十个士兵立刻围成半圆，盾牌竖起的瞬间，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声浪如巨锤击打胸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气浪掀翻三人。
苏明月撞在石壁上，顾景琛的剑鞘及时垫在她后腰，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她一时清醒。
她抬头时，黑影的利爪己经劈下来，带起的风割得人脸生疼，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无形的寒意撕裂。
“短刃！”顾景琛拽她滚向左侧。
苏明月反手甩出短刃，刃上血痕红光暴涨，竟在半空凝成一道光网。
视觉中那道红光如同烈焰划过黑暗，映出黑影狰狞的轮廓。
利爪穿透光网的刹那，黑影发出嘶鸣，右臂的黑雾明显翻涌了一下。
空气中骤然多了一股焦糊味，仿佛有东西被灼烧。
“有效！”苏明月摸出怀里的铜钱——她的商机预知玉牌虽毁，古钱还在。
铜钱在掌心发烫，她突然想起前世投行做压力测试时的模型，“景琛，剑气走Z型！”
顾景琛的剑穗早断了，此刻他反手握剑，剑尖点地。
地面裂开三道冰痕，剑气顺着冰缝窜向黑影脚踝。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碎石飞溅，刺激着眼眶与脸颊。
黑影挥尾扫来，林将军大喝一声，二十面盾牌同时砸向尾椎骨位置——那是他多年战场总结的弱点方位。
黑影吃痛，后退两步。
洞穴顶部的钟乳石簌簌掉落，其中一块擦过苏明月鬓角，血珠滴在铜钱上。
铜钱突然发烫，她盯着黑影右臂——那里的黑雾正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实体，露出半截青铜纹路。
“它在补伤！”苏明月扯住顾景琛衣袖，“刚才攻击右臂时它反应最剧烈，那是弱点！”
“明白。”顾景琛抹了把嘴角的血，剑指黑影右臂，“林将军，盾阵护左！”
林将军反手抽出腰间令旗，盾牌阵瞬间转向。
苏明月咬破指尖，血滴在短刃上，红光比之前亮了三倍。
血腥味混着铜钱的金属气息，刺激着鼻腔。
她想起玉牌燃烧前浮现的符文，那是前世在敦煌莫高窟见过的古商队暗号——此刻竟和黑影右臂的青铜纹重合。
那一刻，记忆如电流般穿过脑海，她仿佛又站在那个幽深的洞窟中，指尖轻抚壁画上的符号。
“就是那里！”她甩出短刃。
红光如利箭扎进黑影右臂，顾景琛的剑气紧随其后，林将军的盾牌阵同时抛出三柄长枪，精准钉向同一位置。
黑影发出刺耳尖叫。
右臂的黑雾开始剥落，露出半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镇邪”二字。
苏明月瞳孔骤缩。
这是她三天前在黑市花大价钱买的残片拓本上的字，当时陈掌柜说这是前朝商帮镇压邪祟的信物。
原来那残片，竟是封印黑影的一部分。
“补全封印！”她冲顾景琛喊，“残片在我商行暗格第三层！”
顾景琛刚要应，黑影突然甩尾抽来。
林将军的盾牌阵被抽散三个，士兵闷哼着撞墙。
苏明月扑过去拉人，余光瞥见黑影张开嘴，喉咙里翻涌着浓稠的黑浆。
那黑浆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某种活物，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臭。
“躲！”顾景琛拽着她滚进石缝。
黑浆砸在刚才的位置，地面瞬间腐蚀出深坑，蒸汽腾起，带着刺鼻的酸味。
苏明月的短刃掉在坑边，红光渐弱——刚才用了太多血，她的指尖己经发白，几乎失去知觉。
黑影的动作突然变缓。
苏明月喘着气看它右臂，那半块“镇邪”残片正在吸收黑雾，可速度太慢了。
她摸出最后三枚铜钱，想起商机预知的规则：72小时内的危机，铜钱会指向解决方法。
三枚铜钱同时滚向黑影右臂。
“景琛，用你的家传冰魄！”她喊，“之前你说能冻住活物三息！”
顾景琛扯开衣领，取出颈间的冰魄玉。
那是顾家长老用千年寒玉雕刻的，他总说太凉不愿戴，此刻却捏得死紧：“只能冻三息，够吗？”
“够。”苏明月擦了擦短刃上的血，“林将军，三息后用长枪捅残片！”
林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冲士兵点头。
士兵们重新整队，三柄长枪在掌心转了个花。
冰魄玉泛起蓝光的刹那，黑影的动作凝固了。
苏明月踩着顾景琛的肩跃上石堆，短刃红光暴涨，精准扎进“镇邪”残片旁的空隙。
顾景琛的剑气紧随其后，在残片周围刻出完整的符文——那是他前世背过的《商道密典》里的封印阵。
“噗！”
黑影右臂炸开黑雾。
苏明月被气浪掀飞，撞进顾景琛怀里。
她抬头时，看见“镇邪”残片终于完整，发出刺目金光。
可黑影的咆哮声反而更响了，它的左手突然抬起，掌心凝聚着比之前更浓的黑球。
“小心！”林将军扑过来。
黑球爆炸的瞬间，苏明月眼前一黑。
等她再能视物时，周围只剩一片漆黑。
她伸手摸向左边，只触到潮湿的石壁，湿冷而滑腻，似乎还残留着黑影的黏液。
右边是空的——顾景琛不在。
“景琛？”她喊，声音被黑暗吞得干干净净。
“林将军？”
没有回应。
苏明月攥紧短刃，刃上的红光己经熄灭。
她想起刚才黑影爆炸前的眼神，那里面有一丝......得意？
黑暗中传来细碎的爬行声，像是某种节肢动物在移动，每一步都让人毛骨悚然。
她屏住呼吸，指尖摸到石壁上的凹痕——像是被什么利爪抓出来的，边缘粗糙，还沾着未干的液体。
有东西蹭过她的脚踝，冰冷、滑腻，像蛇。
苏明月咬着牙，慢慢蹲下身。
她的手在地面摸索，触到一片黏滑的液体——是黑影的黏液？
还是……血？
爬行声越来越近。
她摸到一块碎石头，握在手里当武器。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有温热的呼吸喷在后颈。
“谁？”她猛地转身，却只碰到一团空气。
黑暗中，某个角落传来金属摩擦声。
像是锁链，又像是……剑穗断裂的轻响。
苏明月的手指突然碰到一个熟悉的纹路——是顾景琛剑鞘上的云纹。
她顺着剑鞘摸上去，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是血。
“景琛？”她颤抖着喊，“景琛你在吗？”
回应她的，是黑暗深处传来的，一声低哑的、压抑的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