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被白光钉在原地，龙首上的火焰结着冰晶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嗤啦”声，像是滚烫铁块落入雪地。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寒霜交织的气息，令人鼻腔发涩。
苏明月抹了把脸上的血，指尖沾着温热的液体，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暗红痕迹。
她盯着洞壁——刚才那道裹住怪物的光链，源头好像在石壁上。
“景琛。”她拽了拽顾景琛的衣袖，剑穗扫过她手背，粗糙的丝线摩擦出细微刺痛，“看那边。”
顾景琛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石壁上有道半人高的符文，正泛着和铜钱一样的白光，仿佛夜色中闪烁的萤火。
他握剑的手松了松，剑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溅起细小回音：“是它发的光？”
“可能。”苏明月踮脚凑近，发梢扫过符文边缘，带起一阵微风拂过鼻尖。
石壁冰凉，她指尖刚碰到刻痕，铜钱突然在袖中发烫，烫得她缩了下手指，像是被火苗舔了一下。
“当心。”顾景琛的手掌覆上来，挡在她和符文之间，他的掌心带着体温，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那份暖意，“别碰。”
“不是坏东西。”苏明月抽回手，从腰间摸出块帕子包住铜钱，布料摩擦的声音轻而沙哑，“刚才它帮我们了。”
林将军提着刀走过来，刀身的龙纹还在发烫，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苏姑娘，怪物的锁链又在愈合。”
苏明月抬头，怪物腹下的锁链断口正渗出金液，像活物似的往一起黏，如同融化的黄金缓缓流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她咬了下嘴唇，转身盯着石壁符文——周围还刻着细密的小字，被灰尘盖着，她用帕子擦了擦，露出几个古篆，指尖传来石壁粗粝的触感。
“商盟秘文？”顾景琛凑过来，剑穗扫过她后颈，痒痒的，“我祖父书房的古籍有类似的。”
“不止。”苏明月指尖点过一个“封”字，铜钱在帕子里跳了跳，仿佛回应般微微震动，“还有道家符咒的笔锋。”她蹲下来，帕子擦得更用力，石壁上的字渐渐显形：“ ‘以元阳引灵脉，以心灯续光垣’……”
“元阳？”顾景琛挑眉，“我？”
“可能。”苏明月抬头看他，血渍在她眼下洇成红痕，映得眼神格外清亮，“你练的是商盟的纯阳诀，我铜钱里的光……”她捏了捏帕子，“是灵脉？”
林将军的刀突然往地上一戳，震得石壁落灰，尘土簌簌落下，落在苏明月肩头，“怪物动了。”
苏明月猛地回头——怪物的右爪在抽搐，冰晶裂开细纹，龙首缓缓转向他们，眼中燃烧着幽蓝火焰，仿佛地狱之火正在苏醒。
她转回头，快速扫过剩下的字：“ ‘单引不继，需双元交泰’……交泰？”
“我和你。”顾景琛突然笑了，剑穗晃了晃，洒下一串银铃般的声响，“夫人，这是要手拉手？”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苏明月拍开他的手，继续看字，“后面说，维持封印要持续注力，否则光垣会散。”她站起来，帕子上沾着石粉，指尖一片灰白，“林将军，您带士兵找怪物弱点，我们俩守着符文。”
林将军点头，刀背敲了敲盾牌，金属相撞的轰鸣声在洞穴中回荡：“都跟我来！”士兵们举着火把散开，脚步声在洞穴里撞出回音，夹杂着火把爆裂的噼啪声，仿佛风暴将至。
顾景琛解下外袍，露出里面的玄色中衣，布料摩擦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怎么注力？”
苏明月摸出铜钱，白光从帕子缝里钻出来，缠上她手腕，光线柔和却带着某种生命力，如晨曦初现。
她把铜钱塞进他掌心：“碰符文，用铜钱引。”
顾景琛握住铜钱，指尖刚碰到符文，白光“嗡”地炸亮，照亮整个洞穴，如同天光乍破。
苏明月眯起眼，看见符文里涌出光流，顺着石壁爬向怪物，将刚愈合的锁链重新冻住，冰层蔓延的声音如同寒风呼啸。
“有效！”她抓住他另一只手，按在符文上，“一起！”
两人掌心贴着石壁，铜钱在中间发烫，透过帕子传来的温度像是炉火炙烤。
苏明月感觉有股热流从指尖往身体里钻，像喝了烈酒，耳朵嗡嗡响，心跳声清晰可闻。
“夫人，”他声音发闷，“这光在吸我们的内力？”
“应该。”苏明月咬着牙，额头沁出汗，汗珠滑入衣领，带来一丝的凉意，“古籍说过，上古封印要活人血祭……但这光没伤我们。”
怪物突然发出闷吼，冰晶哗哗往下掉，碎裂声如雨点打在铁皮屋顶。
苏明月抬头，看见龙首上的冰晶裂成蛛网，火焰从裂缝里往外冒，炽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她攥紧顾景琛的手，铜钱烫得几乎要烧穿帕子：“再加把劲！”
“苏姑娘！”林将军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混着兵器碰撞的叮当声，“找到了！怪物七寸在龙颈下，有片软甲！”
“好！”苏明月应了一声，转头看顾景琛，他额角的汗滴在石壁上，很快被光吸进去，“等封印再稳些，您带人砍那里！”
“明白！”林将军的刀光晃了晃，反射着白光，“士兵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符文突然闪了闪闪，白光暗了一瞬，如同黄昏时分的天边最后一缕残阳。
苏明月心头一紧——铜钱的温度降了，像被泼了冷水，指尖一阵刺骨的凉意。
她低头看掌心，铜钱上的古篆正在变淡，仿佛要融进水里，模糊不清。
“景琛？”她声音发颤。
“我也感觉到了。”顾景琛的手在抖，掌心的温度也在下降，“内力跟不上了……这光要散。”
怪物的吼声突然拔高，冰晶“咔嚓”全碎了，碎片飞溅，划破空气，带着冰冷的风扑面而来。
苏明月看见它前爪撑地，龙尾在身后扫出深沟，泥土翻卷，腥风西起。
符文的白光开始闪烁，像将熄的灯芯，照得怪物的影子在石壁上张牙舞爪。
“撑住！”苏明月咬破舌尖，血腥味涌进喉咙，她把血吐在符文上，“古籍说，血能续灵——”
白光“轰”地炸亮，比之前更盛，光芒中透出一股温热的生命气息。
顾景琛猛地抬头，看见她嘴角的血滴进光里，像颗红珠子沉进银河，光芒因此更加璀璨。
他握紧她的手，内力不要命地往符文里灌：“夫人，我在！”
怪物的动作顿了顿，龙首重新垂下。
但苏明月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符文的光在肉眼可见地暗下去，铜钱上的古篆只剩最后几道，像要被风吹散的烟。
洞穴深处传来闷响，比之前更沉，如同大地的心跳即将停止。
苏明月后背发凉——那是锁链崩断的声音，和之前镇压怪物的不一样。
她看向顾景琛，他的眼底泛着青，是内力透支的迹象。
“景琛，”她轻声说，“等下不管发生什么……”
“闭嘴。”顾景琛打断她，指尖掐进她掌心，力道之大几乎让她感到疼痛，“要活一起活。”
符文的白光突然闪了最后一下，灭了。
洞穴陷入黑暗，只有怪物的火焰在跳动，映出扭曲的影子。
苏明月听见林将军喊“攻击”，听见刀剑劈进鳞片的声响，听见顾景琛的剑刺进怪物软甲的闷响。
但更清晰的，是洞穴最深处传来的，第二声锁链崩断的脆响。
她摸向袖中，铜钱己经凉了，古籍上的古篆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暗里，有双更红的眼睛，在怪物背后的阴影里，缓缓睁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