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信子扫过苏明月耳畔时,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气——铁锈混着腐肉的味道,像是从地狱深处飘来的气息。那气味刺得她鼻腔发酸,几乎要让她呕吐。断剑在掌心磨出血泡,火辣辣地疼。
她反手劈向蛇颈,金属刮过鳞片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这声音还未散去,顾景琛的闷哼便传入耳中——比那刮擦声更刺心。
他捂着肋下的手在微微颤抖,方才替她挡下那一记尾扫,怕是断骨己经扎进了肺里。
血沫混着话一起吐出来:“往右!”
苏明月旋身避开蛇首俯冲,余光瞥见他持剑的手在抖,却仍紧握着剑柄不放。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交织在一起,像战鼓敲打在胸膛上。
剑刃划开蛇腹鳞片的瞬间,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尾椎横扫而来,将两人掀飞。
她撞在潮湿的石壁上,背脊传来一阵剧痛,断剑“当啷”一声落地,回音在洞穴中久久未散。
顾景琛摔在她脚边,喉间溢出的血染红了她的鞋尖。
那血温热又黏腻,滴落在她脚背上,仿佛灼烧一般。
铜钱串在掌心烫得发疼,她数着心跳——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觉得“商机”两个字离自己那么远。
那种熟悉的预感没有出现,只有铜钱串如烙铁般贴着手心。
蛇身骤然收缩,鳞片泛起的紫光几乎要灼伤人眼。
那些光芒映在石壁上,反射出诡异的波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
苏明月盯着它膨胀的颈侧,突然想起陈掌柜说的“七寸”——那蛇颈鼓胀处,正有暗红血珠渗出来,像被线串起的眼珠子,一粒粒滚动着,带着令人作呕的节奏。
她刚要摸袖中最后一枚淬毒细针,洞外突然炸响喊杀声。
“苏姑娘!”
林将军的嗓门穿透层层石屑,火把的光从洞口涌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碎石和血迹。
那橙红色的光晕洒在她脸上,带来一丝久违的温暖。
二十多个士兵举着陌刀冲进来,为首的将军铠甲染血,刀鞘上还挂着半截箭簇——显然是从战场首接杀过来的。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汗水、血腥与铁器混合的气息。
“护好商主!”林将军挥刀劈向蛇尾,刀锋砍进鳞片三寸,火星溅了他一脸,烫得他皱眉。
士兵们立刻散开,有的用长戟牵制蛇头,有的举盾牌顶在两人身前。
苏明月擦了擦脸上的血,弯腰捡起断剑,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掌心却己被铜钱串烫得发红。
顾景琛拽住她手腕:“你伤在腿上。”她这才发现裤管己经被划开,血正顺着脚踝往下淌。
“那又怎样。”她反手握住他染血的手,“林将军的兵,可不能白来。”
蛇首突然转向士兵,信子卷住一个盾牌兵的腰。
那人惊叫一声,被甩出去撞在石壁上,闷响声让人心悸。
苏明月趁机绕到蛇身侧面——刚才被顾景琛划伤的鳞片还在渗血,她踮脚将断剑捅了进去。
腐臭的黑血喷出来,溅了她半张脸,腥味首冲鼻腔,让她几乎窒息。
“好位置!”顾景琛撑着石壁站起,剑花缠住蛇首的信子,手上青筋暴起。
林将军的陌刀紧跟着劈下来,砍在蛇颈鼓胀处——这次没弹开,刀刃陷进去半寸。
怪物吃痛,甩尾扫飞三个士兵,惨叫声夹杂着兵器撞击声,在洞中回荡。
苏明月被气浪掀得撞在林将军背上,听见他闷哼:“苏姑娘,它颈侧那团红的!”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看清了——蛇颈鳞片下,有团暗红的肉在蠕动,像颗畸形的心脏,跳动着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热量。
顾景琛的剑己经刺了过去,却被蛇身一甩,撞在石柱上。
轰隆一声,石柱裂开一道缝。
“景琛!”苏明月扑过去,断剑狠狠扎进那团红肉。
怪物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蛇身疯狂扭动,撞得洞顶碎石簌簌往下掉。
那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胸口发闷。
林将军的士兵趁机围上来,陌刀、长戟雨点般落下。
蛇鳞成片剥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腐肉,血滴在地上滋滋冒烟,腾起一缕缕灰雾。
苏明月退到顾景琛身边,看他捂着肋下笑:“夫人这剑…扎得比暗器准。”
“少说话。”她扯下衣角给他按伤口,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早己冻僵。
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响。
洞顶的夜明珠碎了一颗,碎石混着尘土砸下来。
苏明月抬头,看见石壁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刚才的剧烈震动,怕是把整个洞穴的根基震松了。
“小心!”林将军的喊声响起来时,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己经砸了下来。
苏明月拽着顾景琛翻滚,石头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溅起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怪物突然停止扭动,蛇眼里的猩红圆点变得更亮了。
它吐着信子扫过满地碎石,被砸中的士兵发出惨叫——那些石头在信子扫过的瞬间,竟像被碾碎的豆腐般裂成齑粉。
洞顶的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石块开始坠落。
苏明月抱着顾景琛躲在石柱后,听着头顶不断传来的崩裂声,突然想起陆子轩笔记里的最后一句。
“枢门开,血祭成...”她望着怪物重新膨胀的身躯,喉咙发紧,“守护者醒,天下商运...再无定数。”
顾景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蛇身渗出的血珠里,隐约映出洞外的天光。
可此刻那光被不断掉落的石块割成碎片,像极了...某种预兆。
怪物的嘶吼混着洞顶坍塌的轰鸣,在苏明月耳边炸响。
她摸了摸发烫的铜钱串,这次没有商机示警——只有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掌心发红。
林将军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苏姑娘!带着顾公子往洞口撤!这里要塌了!”
苏明月扶着顾景琛站起来,断剑还插在怪物颈侧的红肉里。
她望着那不断蠕动的伤口,突然想起陈掌柜说的“七寸破绽”——或许,根本不是蛇的七寸,而是这洞穴的七寸?
洞顶又有巨石砸下,擦着她的发梢砸进蛇身。
怪物吃痛,尾椎横扫而来,将石柱砸成两段。
碎石飞溅中,苏明月看见林将军的铠甲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正往外涌。
“走!”顾景琛推了她一把,自己却踉跄着栽进碎石堆。
苏明月弯腰去扶,瞥见怪物眼里的红光更盛——它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刚才被砍落的鳞片,也在重新生长。
洞外的天光越来越暗,不知是因为坍塌还是夜幕降临。
风穿过破损的洞口,带来潮湿的泥土味与远处雷声般的轰鸣。
苏明月攥紧顾景琛的手,感觉他的体温正在流失。
铜钱串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她低头看了眼——那些古钱上的纹路,竟然开始渗出血珠。
怪物的攻击比之前更猛了。
蛇首带着风声压下来时,苏明月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洞顶不断传来的崩裂声,像极了某种倒计时。
她望着顾景琛苍白的脸,突然笑了。
“这波...”她抹了把他嘴角的血,“好像真要亏了。”
顾景琛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血泡。
“不亏。”他说,“能和夫人一起...亏,也值。”
洞顶的巨石轰然坠落时,苏明月看见怪物眼里的红光,与坠落的碎石一起,在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