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裂缝里那条青灰色的手腕又收紧了几分，指甲刺破苏明月的绣鞋，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鼻而来，仿佛有无数蝇虫在鼻腔中嗡嗡作响。
她脚底一滑，几乎踩空，指尖死死抠住石缝，掌心传来粗糙的摩擦感与刺痛。
顾景琛商君拳砸在那手腕上，骨裂声混着铁链拖地的闷响，震得两人耳膜发疼，连心跳都仿佛被这声音压了下去。
他喘着粗气收回手，指节泛白，隐隐作痛。
“钱币。”苏明月咬着牙扯下手腕上的铜钱串，铜钱在掌心发烫，血光顺着纹路爬到指缝，温热黏腻，像某种活物正顺着她的血脉游走。
这是她的商机预知——前世签百亿合同时用来压阵的宝贝，如今倒成了探鬼的罗盘。
此刻铜钱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指尖一阵麻痒。
“西南角。”她突然拽住顾景琛的袖口，布料粗糙的质感透过指腹传来，带着一丝温热的体温。
刚才钱币震颤的方向，和壁画上船锚的刻痕重叠了。
顾景琛反手将她护在身侧，商君拳开路砸飞扑来的青灰手臂，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腥咸之气，还有一丝皮肉焦糊的味道。
两人贴着岩壁往西南挪，火折子的微光照亮他们脚下斑驳的石面，每一步都踩在碎骨与潮湿苔藓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岩壁上的纹路在晃动的火光里显形了。
苏明月摸出钢笔，笔尖沿着刻痕划过——是十二道船锚，对应竹简上的“冥宫十二船”。
石壁粗糙冰冷，刮得她虎口发麻。
最后一道锚尖下，砖缝里卡着半枚铜钉，和她铜钱串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转。”她按住房顾景琛的手背，感受到他皮肤下的肌肉紧绷如弓弦。
两人同时发力，铜钉“咔”地转了半圈，金属摩擦声刺耳难听。
整面岩壁突然下沉半寸，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霉味混着活水的腥气涌出来，像是从地狱深处吹来的风，阴冷潮湿，夹杂着某种动物腐败的气息。
“你先。”顾景琛弯腰推她，手掌贴在她后背时带着一股暖意，让她不至于因恐惧而僵住。
苏明月刚挤进去，身后就传来铁链抽打的脆响——那些青灰手臂正顺着石缝往外钻，指甲刮得石壁火星西溅，噼啪作响，像是雷电在黑暗中炸裂。
顾景琛一掌拍在石缝边缘，整块岩壁轰然闭合，将追击的铁链闷在里头，回音久久不散。
通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沉闷，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苏明月摸出火折子，昏黄光晕里，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漕运图——和陆子轩要改的运河走向分毫不差。
光线映照下，那些刻痕仿佛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
顾景琛的指腹擦过刻痕：“天枢......原来运河是冥宫的锁。”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所以陆子轩要断水源，让冥宫重见天日。”苏明月的声音发紧，喉咙干涩，像是吞了沙砾。
火折子突然暗了一瞬，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比之前的铁链声更沉，仿佛地下河流正在翻涌。
通道尽头的风变了，变得湿冷，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压迫感。
顾景琛当先迈出一步，却突然顿住。
苏明月凑过去，火折子“噗”地亮起——眼前是个地下湖，水面浮着层青黑的雾，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得湖水泛着诡异的紫，像是某种毒液在缓缓流动。
“不对劲。”苏明月捏紧铜钱串，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钱币上的血光己经连成线，首指湖面。
顾景琛的商君拳又蓄了力，目光扫过湖边石滩——那里散落着半片陶瓮，和他们在洞穴里看到的沉尸瓮一模一样，瓮口还卡着半截锈铁链，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泽。
“哗啦——”
水声从脚边炸开。
苏明月被顾景琛拽着往旁一扑，一道黑影擦着她发梢窜出水面。
那东西有成年人的臂粗，表皮覆盖着青灰色鳞片，尾端还拴着段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铁链甩动间发出刺耳的“叮当”声，仿佛催命符咒。
“是冥船的镇物。”顾景琛扯下腰间玉佩砸过去。
玉佩撞在那东西头上，溅起一片黑血，腥臭扑鼻，熏得人眼眶发酸。
它吃痛缩回水里，湖面却接二连三地翻起浪花——十道、二十道黑影破开水雾，铁链拖地的声响震得石滩簌簌落石，仿佛大地也在颤抖。
苏明月摸出钢笔，笔尖在掌心划出血珠，鲜血滴在火光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前世签生死合同时她也这么做，疼能让人清醒。
顾景琛将她护在身后，商君拳的拳风带起碎石砸向最近的黑影，碎石砸在石滩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夫人。”他侧头，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两簇燃烧的火焰，"这次换我带你赚。"
湖面的黑影越聚越多，铁链相互撞击的脆响里，传来某种类似兽吼的呜咽，低沉而悠长，像是来自远古的召唤。
苏明月的铜钱串烫得几乎握不住，血光己经染红了整枚钱币——这不是商机，是死局。
但她望着顾景琛绷紧的后背，突然笑了。
那一刻，她的心跳仿佛慢了下来，耳边只剩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钢笔尖抵住他后腰，轻声道：“景琛，你说...冥宫的锁，能不能反过来当钥匙？”
最近的黑影己经扑到眼前，青灰色鳞片擦过顾景琛的衣摆，带起一阵腥风。
他反手攥住苏明月的手腕，带着她往湖边石滩退。
她的手冰凉，但脉搏有力。
面的黑影追得更急了，铁链在石滩上拖出深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看那里。”苏明月突然指向湖对岸。
月光穿透水雾，照见岩壁上刻着个巨大的“枢”字——和竹简上的"得枢者掌天下命脉"一模一样。
顾景琛的脚步顿住。
他望着那字，又望着湖面翻涌的黑影，突然低笑一声：“夫人，你这鬼点子......倒真能赌一把。”
湖面的黑影己经围了上来。
苏明月握紧铜钱串，任血珠滴在钱币上。顾景琛的商君拳凝聚到极致，目光锁死湖对岸的“枢”字。
他们身后，地下湖的水突然沸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