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期满那日,思过崖的雪刚好化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石。若初背着装《清心诀》的竹篓往崖下走,石阶上的冰棱融成细流,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刚走到半山腰,就听见底下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混着几声清脆的猫叫。他心里一动,加快脚步往下赶,转过最后一道弯时,猛地顿住了脚。
崖底的空地上,芷涧穿着新做的鹅黄裙衫,正踮着脚往石阶上望,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被风掀起的裙角扫过脚边一团灰扑扑的毛球——是灰灰,它显然胖了不少,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听见脚步声便支棱起耳朵,“喵”地一声窜起来。
小家伙听见动静抬了抬眼,尾巴尖不耐烦地扫着地面,见若初看过来,立刻嗤了声:“还知道下来?我还以为你要在上面抄到地老天荒,好让我们天天来给你收尸呢。”
“灰灰!”芷涧嗔怪地拍了它一下,转头冲若初笑得眉眼弯弯。
更远处的老松树下,沈烬站在那里,玄色衣袍衬得他肤色愈发清冷,而他身侧靠着个红衣女子,青丝上系着银铃,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挑,正是狐妖白瑶,她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见若初望过来,便扬了扬手:“小若初,可算把你盼出来了!”
“这糖葫芦是为我准备的吗,那我不客气了。”若初搓了搓手,正准备拿过来。
沈烬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玄色衣袍上绣着暗金的星纹,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指尖故意在他腕间那道早己淡去的红痕上蹭了蹭:“罚期刚满就惦记别人的糖葫芦?看来在上面没受够教训。”
“行了行了,腻歪够了没有?芷涧带的糖糕再不吃要凉了,还有白瑶,她温了壶破酒,再藏着就不温了!”
“你这小没良心的,”白瑶伸手去挠它的下巴,“昨天是谁偷喝了我半葫芦酒?”
“那里有张石桌,咱们吃了就回去吧”芷涧指了指。
若初一手捏着糖葫芦,一手捧着温酒,看着眼前闹作一团的几人——白瑶正追着灰灰要拔它一撮尾巴毛做画笔。
沈烬靠在石椅上,看似在看热闹,余光却总落在她身上,灰灰被追得急了,干脆跳到沈烬肩头,把嘴里的鱼酥渣全抖在他衣领里,惹得白瑶笑得首不起腰,芷涧站在中间,一边劝这个一边拉那个,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混着点心的甜香、酒的醇厚,还有几人的笑语声,暖洋洋地裹在身上。若初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光景了——吵吵闹闹,却热热闹闹,身边都是想护着的人,也都是护着自己的人。
“喂,发什么呆?”沈烬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再不吃,你的糕点就要被灰灰偷光了。”
若初抬头,见灰灰果然正踮着爪子,偷偷往他碟子里够,连忙伸手按住那毛茸茸的脑袋,惹得小家伙“喵呜”一声炸了毛。竹荫下的笑闹声又大了些,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却惊不散这满室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