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渣渣就是渣渣,灰就是灰,怎么就成渣渣灰了?”魏伯边说边轰赶万平肖。
万平肖却来了劲:
“肉烧完是灰,骨头烧了剩渣渣,混一起不就渣渣灰啦?”
……
万平肖说完,
我的神经开始错乱。
一会儿想到爸站在讲台上笑,
一会儿又想到他在大火里哭。
……
“万一啊,大伯知道你难受,我也和你一样难受。不过,咱反过头想一想,你爸苦了半辈子,受了半辈子罪,死了也就解脱了。俗话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魏伯的话如重锤一般敲在我的心上。
难道底层人的最好归宿——
就是“死”?
人人平等究竟又是如何定义的?
就像春花姐的男人一样,
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就得高楼上玩命?
死了之后呢?
无非又成了另外一些穷苦人安慰自己的话头儿。
……
魏伯好生劝了我一会儿。
我终于冷静下来。
他轰走了惹我伤心的万平肖,又坐在圈椅上点了一根土炮,闭目养神。
我则坐在马扎上,再一次推敲了他的话。
依然觉得他的话经不起推敲。
推来敲去,
又回到了几天前,筱雅的推测上——
我爸的仇人是个狠角色,魏伯惹不起,又担心我报仇,所以忍痛把我爸的尸体弄回家中,悄悄点了,然后告诉我,我爸是自杀,还故意拉上万平肖演戏……
算了,
过程己经无关紧要。
我现在只想知道害我爸的王八蛋是谁!
魏伯怕报仇,
我不怕,为了我爸,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希望我报仇。那好,我听你的,绝不报仇!但你好歹让我心里有个数啊!到底谁害了我爸?”
我犹豫再三,
还是选择了和魏伯开诚布公。
“哎!给你说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不让你看破案片,你非看!都说了,破案片看多了容易撒癔症……”
破案片?
我有喜欢过吗?
我向来只喜欢看爱情片的。
倒是他只要一开电视,
不是刑侦剧就是犯罪剧。
都知不道他怎么想的,别人劝他的话,硬是安排在我身上。
……
魏伯又续了一根,猛吸了一口,继续说道:
“你要真想破案的话,大伯倒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急促地问道。
心里寻思魏伯一定要说什么重要信息了。
然而,
再次大失所望。
他居然让我帮春花姐破案。
说春花男人高空坠亡,未必是自己不小心,极有可能是被仇家推下去的。
……
魏伯开始胡云八卦,
我这般问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问得都错过午饭了,总不能再错过晚饭。
为了尽快得到结果,
我决定跟他打一场心理战。
“大伯,你不觉得你的话有漏洞吗?”
我说。
我想,如此敲山震虎,魏伯的心理肯定出现波动,心理波动也一定会写在脸上。
结果
他依然是一脸闲适,
眼皮都没动一下。
“漏洞?难不成刚才落了什么,我记得说全了啊……要不,大伯给你再演一遍。”
说完,
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
又缓缓要弯腰……
“等等,既然要重演,要不我再找两个人一起听,一起看,万一是我记性差呢。总不能来回折腾你老人家!”
我说。
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按了三个数字键——
110。
“不急,你先仔细想想,等派出所来了人,咱们再演不迟!”
我说这句话,并没有威胁他的意思,
也不是真的要报警。
我只是想再试探试探他。
看他看到底有没有心虚的表现。
不想,
他果真出现了短暂的神情恍惚。这不得不让我更加坚定我和筱雅的判断。
甚至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怀疑他就是杀死我爸的凶手。
于是
我紧握着手机,
继续套他的话。
“看得出,你对报警的事有抵触,莫非,大伯真的有事瞒着我?”
说时,我继续观察魏伯的一举一动。
结果
他竟没有了任何举动。
把头一歪
——睡着了!
好吧
我唐突了,
我错把他的睡前“迷糊”当成了心虚的“恍惚”!
……
正欲再问
春花姐打来了电话。
我心里纳闷:
按说这个点儿,她家的丧事己经结束,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难不成万震一家又跟春花姐闹起来了?
我转身出屋
忙不迭接了电话。
电话里,春花姐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说得还挺着急。
她一着急,我更加着急!
她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万一我哪天病情发作,只有春花姐能帮我!
是!
我己经有宗姕茹了!
但,宗姕茹远在厦门,远水不解近渴!
“我这就过去,你别挂电话,先告诉我咋了,要不然我憋得慌。”
我问得急切。
春花姐反倒开始吞吞吐吐:“你憋得慌,我更憋得慌!”
这……
跟我说话的到底是春花姐还是筱雅啊,
莫非
春花姐也要走虎狼之路了?
“春花姐,你不该这么说的,一来,你男人刚去世;二来,咱俩……”我委婉劝道。
“小傻瓜,胡思乱想什么呢!”
春花姐莫名其妙恼了。
我越发摸不着头脑。
“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要不说,我就不去了。”
我决定问个明白。
“潺潺堵了,我憋得难受!”
春花姐的声音突然变大,以致于我的手机话筒带了“咯吧咯吧”的杂音,听不很清。
“啥?水管堵了?”
“不是水管,唉……是潺腺管!”
“哦,我知道了,缠线管?厨房洗菜池下水道螺纹管子吧,我就知道要堵,一准是撺掇的那帮人乱丢垃圾……”
说完,我挂了电话。
转身来到春花姐家。
找了根铁丝头,钻进厨房里,塞上菜池的水堵,拧开水龙头放了半池水,再把水堵打开。
哗!出!
“这不好端端的嘛,不堵啊!”
我问春花姐,春花姐听后,笑得花枝乱颤。
“不是它堵了,是姐姐……”
紧接着,她伸开白玉一般的美手,放在了她的心口位置,揉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好似十分痛苦的样子。
这?
春花姐揉着揉着,身子突然又晃了几晃。
我仅仅扫了一眼。
思绪又不受控制。
一会儿想起自己上午差点儿窒息的情景。
一会儿又想起当年春花姐在我家后套间里沐浴的光景。
一会儿又下意识地把春花姐和宗姕茹放在一起开始进行对比……
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春花姐,不好意思,你的忙我帮不了……”
我义正言辞拒绝。
说真的,不是帮不了,而是不能帮!
我要现在帮了她,她就不是漂亮阿姨了!
没药效了!
春花姐听后,又是一阵大笑。
“你个小傻瓜,又想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