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在财务科的玻璃窗上。苏清沅把最后一张成本核算表钉在报表板上，指尖的铜顶针泛起温润的光，系统光屏同步显示：【1982年度财务总结完成，全年成本降低18%，出口额增长52%，“实践验证”任务进度80%】。报表板最上方，贴着张泛黄的纸，是刘会计退休前写的：“账要算得清，更要记得暖。”
王建设抱着捆新账本走进来，工装袖口沾着机油——刚从车间检修完回来。“李主任说明天开总结会，让我把新账本送过来。”他把账本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报表板上的图表，“这曲线往上走的样子，跟车间的产量表一样好看。”
系统光屏自动将车间数据与财务数据叠加：【产量与成本呈反向波动，符合“规模效应”预期，建议明年扩大出口订单30%】。苏清沅指着图表里的红色拐点：“八月份暴雨那回，咱们没丢一本账、没损一匹布，省下的违约金够发三个月奖金，这拐点就是这么来的。”
王建设挠挠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铜制的镇纸，刻着“精打细算”西个字，笔画里还沾着点蓝漆——和读书角书架的颜色一样。“张师傅说写总结用得上，”他把镇纸往报表板旁一放，“我打磨了半个月，边角不硌手。”
苏清沅拿起镇纸，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1982年染料回收节省1800元”，正是系统记录的精确数字。她没说话，将镇纸压在刚算好的年终奖发放表上，表格里每个名字旁都用红笔标着额外补贴——赵兰的“创新针法奖”、刘梅的“仓库管理奖”，连烧锅炉的老张都有“节能贡献奖”，这些都是系统根据全年数据筛选出的“隐形功臣”。
下午去样品间送报表时，赵兰正领着女工们赶制出口的新年童装。缝纫机的嗡鸣里混着笑声，每件衣服的衣角都绣着朵小小的兰花，是苏清沅教的简化版针法。“按你算的用料表，”赵兰举着件红棉袄，“每件省了三寸布，五十件就多出半匹，够做十条小围巾当赠品。”
系统光屏扫描过布料堆：【剩余面料可制作围巾53条，建议绣上“福安制造”字样，提升附加值】。苏清沅看着女工们袖口的顶针——有铜的、有铁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老物件，忽然想起孤儿院的院长嬷嬷说过：“针脚里藏着日子的温度。”
路过张师傅的糖糕铺时，香味顺着门缝漫出来。老人正往蒸笼里撒桂花，看见她来，掀开盖子让热气冒出来：“清沅，尝尝新做的豆沙糕，按你算的配方减了糖，甜得不腻。”蒸笼旁摆着本新账本，是苏清沅帮着设计的，分“面粉”“馅料”“燃料”三栏，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建设那孩子早上来，说厂里年终奖发了，”张师傅往她手里塞了块热糕，“让我多蒸两笼，说夜班师傅半夜下班能吃口热的。”苏清沅咬了口，豆沙馅里混着细碎的核桃，是王奶奶昨天送来的，说补脑。
系统空间的“生活记录”区自动更新：【豆沙糕配方优化完成，成本降低8%，顾客满意度提升40%】。她忽然想起上海进修时教授的话：“最高明的成本控制，是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付出被算在了心上。”
傍晚的总结会上，厂长举着苏清沅做的立体报表，声音洪亮：“咱们厂能评上‘市级先进’，多亏了清沅科长带的财务科！”台下的掌声里，苏清沅看见王建设蹲在最后排，正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报表的简笔画，旁边标着“像起重机吊着重物，稳当”。
散会后，雪下得更大了。王建设推着三轮车送她回弄堂，车斗里放着厂里发的年终福利——两斤白糖、一块腊肉。“读书角的孩子们说，”他踩着雪往前走，“想给你写封感谢信，让我代笔呢。”车铃“叮铃”响了两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苏清沅望着三轮车后斗里的福利，忽然在系统里新建了个“1983年计划”文件夹：【1. 带赵兰去上海学新针法；2. 帮张师傅申请“特色小吃”商标；3. 给读书角添台旧打字机，教孩子们学打字】。光屏上的字映在雪地上，像串引路的灯。
回到弄堂时，王奶奶正站在院门口等。看见她来，往她手里塞了个热水袋：“建设说你今晚要对账，给你留了碗羊肉汤，在煤炉上温着呢。”读书角的灯还亮着，透过雨棚的缝隙，能看见孩子们在给书架贴春联，红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读书长本事，算账明事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