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是从仓库的刘会计开始传的。
那天苏清沅去财务室对账,听见刘会计跟人压低了声音说:“李主任最近总往仓库跑,我看是冲着苏清沅去的。小姑娘年轻漂亮,又没个亲人倚靠,难免让人想歪。”
这话像泼在热油里的水,没两天就炸得整个厂子都知道了。有人添油加醋,说看见苏清沅收了李主任送的雪花膏;更有人编得有鼻子有眼,说她大晚上偷偷往李主任家送饺子。传到福安里弄时,己经变了味——“苏清沅为了转正,攀附领导,怕是要被厂里开除了”。
李嫂子在井台边洗衣服,见苏清沅拎着水桶过来,故意把水泼得老远,溅了苏清沅一裤脚。“清沅啊,”她阴阳怪气地开口,“不是我说你,女人家在外面做事,还是本分些好。旁门左道走不得,到头来栽了跟头,可没人替你撑腰。”
苏清沅拎着水桶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没动怒,只淡淡道:“李嫂子家柱子昨天在学校跟人抢弹弓,把隔壁班同学的额头打肿了。张老师说要请家长,您要是没空,我替您去?”
李嫂子的脸“唰”地白了,讪讪地闭了嘴,低头使劲搓着衣服,再不敢多言。
可厂里的流言没这么容易平息。苏清沅去领料时,总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眼神里的探究像针一样扎人;以前在仓库里跟她搭过话的几个女工,见了她也绕着走,仿佛她是什么避之不及的麻烦。
刘梅气得在仓库里首拍桌子:“这群人嘴里是长了毒疮吗?整天编排别人!清沅你别理她们,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闲言碎语!”
苏清沅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只是她清楚,跟流言辩解就像跟影子吵架,越是较真,越容易被缠上。她把那些碎言碎语都屏在耳外,把更多心思扑在工作上。仓库的账本记得比以往更细致,每一笔出入都标得明明白白,连小数点后两位都核对再三;盘点物资时,她甚至把积压的旧布料按颜色和质地重新分类,方便工友们领用。
这天下午,李主任来仓库检查。他背着手在货架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苏清沅的工作台前,拿起她新做的分类账册翻了翻。册子里字迹工整,还画了简单的示意图,一目了然。
“做得不错。”李主任放下账册,忽然开口,“下月初有个会计培训,我给你报了名。”
苏清沅愣住了,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在地上:“主任,我……我只是个仓库管理员……”
“刘会计年纪大了,明年就退休了。”李主任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是仓库里最细心的,账也记得清楚,好好学,以后接她的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仓库里探头探脑的几个工人,声音提高了些,“嘴长在别人身上,但路在自己脚下。本事学到了,谁也抢不走。”
这话像一根淬了火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那些缠缠绕绕的流言。苏清沅看着李主任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刚进工厂时,他检查仓库卫生,连墙角的蛛网都不放过,当时只觉得他严厉,此刻才明白,这样的人心里最是敞亮,看得见谁在踏实做事。
晚上回到弄堂,王建设正蹲在门口擦扳手,见她回来,猛地站起身,把一个油纸包往她手里塞。“今天修机器时,听见农机站的人嚼你舌根,”他闷声闷气地说,耳根却有点红,“我把他们放工具的木箱锁上了,让他们找了半天钥匙。”油纸包里是几个热乎乎的糖糕,“张师傅给的,说吃点甜的,晦气就散了。”
王奶奶也从屋里探出头,手里还攥着个鸡毛掸子:“清沅别往心里去!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拿这掸子抽他嘴!咱们靠自己双手吃饭,光明正大!”
苏清沅咬了口糖糕,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抬头看了看弄堂里亮起的灯火,每家窗户里都透着暖黄的光,像一个个小小的港湾。原来这世上,总有流言蜚语试图搅浑水,但也总有真心实意,像不灭的灯火,让人在微凉的夜色里,能找到踏实的暖意。
【叮!触发“流言自破”任务,奖励:积分40点,会计基础教材一套。】
苏清沅把崭新的教材放进抽屉,指尖拂过封面“工业企业会计”几个字。她知道,与其在意别人怎么说,不如把脚下的路走得更稳些。有了真本事,才是最硬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