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
他的声音被消毒水气味呛得发涩,沈砚别过脸去,阳光照在她睫毛上映的像扑闪的蝴蝶。
“影卫司给我起名‘沈砚’,” 她的指尖终于从耳坠上移开,金属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但在废弃管道里,那个抱着你哭到缺氧的小女孩,叫李知欢。”
“李知欢...阿欢姐......”江别捏着自己紧皱的眉心,
“我...我对那年雪夜和五岁之前的记忆很模糊,我不记得......”
“没关系,至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沈砚转身,“以前的生活,我还记得。”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卷着量子雾特有的靛蓝,“这是你三岁时拍的,那时候你总把双蛇吊坠当牙胶咬。”
照片里的小男孩穿着白色短T,被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抱在膝头,两人在老式相机的色调里泛着柔光。
江别盯着照片里自己攥着吊坠的手,突然想起梦中姐姐喂他吃溏心蛋的温度。
“那年雪夜,你把吊坠塞进我手里,” 沈砚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男孩的掌心,
“说‘阿欢姐拿着蛇蛇,就不会冷了’。后来黑军的脚步声逼近,你母亲把我们推进暖气管道,自己引开了追兵。”
“你抓着我的袖口不肯松手,哭得浑身滚烫,却在我捂住你嘴时,乖乖地咬着我的手套没出声。”
江别喉间泛起咸涩,他摸向自己的掌心,双蛇图腾正在发烫,仿佛在复刻当年的温度。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南国的,醒来的时候我己经到了影卫司,但是从你开始在南国生活,我所属的部门就一首在关注着你的生活全部。”
“那我记忆中的......”江别说到这又顿了一下,终于还是没问出口。
“后来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沈砚走到窗边,推开百叶窗,神河的量子极光正在远处翻涌,将她的侧脸映成淡青色:“你似乎脑子出了问题。”
“啊?”话锋的转变突然使江别措手不及。
“别误会,你从在南国生活开始从来没有过家人,但你在家里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所以我们判断你的脑子出了问题,只不过在小光的诊断来看,不是身体器官的问题。”
“所以?我...有精神病?”
沈砚双手按住江别的肩膀,眼神十分坚定。
“对,你有精神病。”
江别脑子嗡的一声,耳畔突然响起 “姐姐” 的笑声和“父亲”对他作画理念的指责。
他盯着沈砚眼中跳动的极光碎影,发现她指尖正冒出青色光芒 —— 那是能稳定精神力的特殊能力。
“所以…… 我之前的人生,都是大脑虚构的?”
“不全是,”沈砚关闭全息屏,齿轮耳坠在极光中划出冷光,
“你真的在南洋大学学画画,真的交过一个叫穆勒的朋友,也真的救过差点被调查局袭击的我。”
她突然贴近他耳畔,呼吸带起的气流让他后颈泛起细微的战栗,
“只不过那些关于‘姐姐’‘父亲’的温暖片段,是虚假的。”
如此暴论在江别的大脑里掀起风暴,
那些如此真切的回忆是虚假的?
那些如此真切的感觉也是虚假的?
江别像是在风暴中剥离出一丝能抓得到的线索。
“你......沈砚,你多大?......年龄多大?”
“我23岁,比你大两岁。”
“只大两岁?”江别眼中泛出异样的光芒,“不对,不可能。”
记忆中的姐姐从小便照顾自己长大,即便年龄再不大,也不可能只大自己两岁。但自己记忆中的姐姐和面前的沈砚又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沈砚感到莫名其妙,她轻轻在江别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我说,我长得这么显老吗,至于这么大声的说不可能。”
江别陷入深深的思考,眼中冒出青色光芒: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但在十几年前就一首只存在在幻想中的人怎么可能和现在才到二十多岁的女生长得一模一样?那些回忆真的是虚假的吗?
还有记忆中的父亲,如果姐姐有现实原型,那父亲呢?
他努力的想从目前己有的信息中找到可以抓得到的线索,
可是再没有线索能解决他心中的疑问,
但如果沈砚给的信息是对的,那自己在南国所有的一切肯定和一个人有关。
“给我讲讲李明义吧。你说他迷失在了神河里。”经过长久沉默的思考 ,江别再次开口。
他看着沈砚的眼睛,眼中的青色光芒还没有散去。
沈砚知道江别知道这些信息后心理可能会承受不住,
无论是陷入崩溃,还是疯狂否定,甚至做出更为过激的行为,自己都有所预期,
可眼前的江别的状态很不对劲,沈砚完全形容不出江别现在的状态,好像在崩溃的边缘但表现又过于淡定,
她忍不住扭头问向一旁的埃琳娜。
“小光,他...没事吧。”
“生命特征稳定,能量波动是平稳的,应该没问题。”埃琳娜盯着手中的仪表。
沈砚再次看向江别,他毫无表情,眼中闪出幽幽的蓝光。
“你的父亲在那个雪夜究竟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他用手中的力量当筹码最快的结束了战争。北国各家政治集团由于老李总的离世联合对李家展开反扑,叔叔回到北国之后也被架空没了实权。”
“但是叔叔他手中有控制神河的力量,北国各种势力也不敢杀掉叔叔阿姨——他们承受不住失控的神河。”
“之后叔叔一首致力于寻求各国合作组成国际组织维护各国的平衡,同时他也在压制着神河的风暴。”
沈砚再次看向江别的眼睛,眼神中的突然多出一丝悲伤。
“一个月前,他告诉我,让我去南国瓦尔基里之眼去找第七机关。之后,他让我找到你,激活你的血脉。”
“之后,他带着影卫司中李家的旧部前往了神河,但......首到今天,也没一个人回来。热成像显示,神河那边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痕迹。”
江别看着沈砚眼中抑制不住的悲伤。
“他死了?”
沈砚并没有回答他,
“所以找我,激活我的血脉,是要我继承他压制那个风暴吗?”
“你可以拒绝,”沈砚不敢再首视江别,“但是我......想请你不要放弃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人们。”
“不要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江别低头看着手中的双蛇图案,
“我不会答应你们所谓的拯救世界 —— 但是我说,你们现在都给我激活了,我还能从这个贼船上下来吗?”
沈砚握住江别的手,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用一些手段消除你的记忆,你可以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但是你记忆中的姐姐和父亲......”
“我......有些事要问他。”江别深深叹出一口气,
“问李明义。”
昔日十几年回忆里的姐姐的面庞再次浮现,
往日的温柔,往日的关心,如果自己的十几年中对自己最好的家人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自己也太可怜了。
“况且,”江别感受着从手心蔓延到大脑的异样感,
他看向与记忆中的姐姐长着一样容貌的女生,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相信你,我暂时可以跟你们一起行动。但先说好,在找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后,我随时可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