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凯旋心焦，旧案重提
德胜门的鼓乐声震彻云霄，傅恒身披铠甲，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胸前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可他归心似箭，只想快点踏进那道宫门。
三个月的浴血奋战，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支撑他的，始终是沈明珞那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他甚至在黄河漂流的那三天三夜里，都攥着那块刻着“随心”的木牌，心里反复默念着——等我回去，定要告诉你我的心意，哪怕违了规矩，也认了。
可刚到宫门口，就见海兰察神色慌张地跑来，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傅恒！你可算回来了！”海兰察抓住他的马缰，声音发颤，“公主她……她出事了！”
傅恒心里猛地一沉，翻身下马：“明珞怎么了？”
“你走后没多久，公主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昏迷了半个月，太医都束手无策！”海兰察急道，“太后和皇后娘娘轮流守着，皇上也松了口，可就是……就是不见好！”
“什么？！”傅恒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缰绳“啪”地掉在地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太后不让说啊！”海兰察跺脚，“怕你在边关分心，误了大事！”
傅恒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临走前，她红着眼眶问“你会回来的吧”，想起她在城门口哭着喊“一定要平安”，想起自己在边关无数次幻想她笑着迎接的样子……原来她在宫里，早己病得这么重！
“我去碎玉轩！”他转身就往宫里冲，铠甲的金属碰撞声急促而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沉稳。
海兰察赶紧跟上：“你先换身衣服！这样闯进去不合规矩！”
傅恒却像没听见，脚步更快了。规矩？在她的安危面前，什么规矩都不重要了！
碎玉轩的药味浓得呛人。沈明珞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太后守在床边，眼圈通红，富察皇后坐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帕子。
“咳咳……”沈明珞忽然咳嗽起来，眉头痛苦地蹙起，嘴里含糊地呢喃，“傅恒……皇叔……”
“哎，我在！”太后赶紧握住她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明珞，傅恒回来了，他马上就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傅恒穿着铠甲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边关的风尘和寒气。
“明珞！”他冲到床边，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傅恒？”太后又惊又喜，“你可回来了！”
傅恒没理会旁人，伸手轻轻抚上沈明珞的脸颊，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头发疼。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明珞，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沈明珞毫无反应，依旧昏迷着。
傅恒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后悔和自责汹涌而来。他不该走的，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承受这些。他早该告诉她的，告诉她他不是把她当侄女，告诉她他心里的那份情，早己越了界！
“都出去。”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后和富察皇后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傅恒坐在床边，握着沈明珞滚烫的手，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话，说边关的趣事，说他坠河时的挣扎，说他有多想念她……
“明珞，你醒醒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我就不管什么规矩辈分了，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守一辈子……”
或许是他的声音起了作用，沈明珞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角滑下一滴泪。
傅恒心里一喜，刚想再说话，就见魏璎珞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神色平静。
“大人，该给公主喂药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打断了殿里的温情。
傅恒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戾气——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魏璎珞却像没看见，走进来将药碗放在桌上，轻声道：“公主昏迷时，总喊您的名字。太医说，得有让她牵挂的人在身边，或许能醒得快些。”
傅恒的脸色稍缓，没再赶她。
魏璎珞却没走，反而看着他，状似随意地开口：“大人在边关，想必很辛苦吧？听说您坠河时，还攥着块木牌？”
傅恒皱眉，没理她。
“那木牌上，是不是刻着字？”魏璎珞的目光锐利，“比如……和三年前那位魏璎宁宫女有关的字？”
傅恒猛地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想说什么？”
魏璎珞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只想知道，我姐姐魏璎宁，三年前到底是怎么死的。大人既然查过她，定有线索吧？”
傅恒看着她，忽然明白了——这魏璎珞，果然是为了她姐姐的事，才刻意接近长春宫，接近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怎么与我无关？”魏璎珞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是我亲姐姐！她死得不明不白，我岂能不管？”
“放肆！”傅恒厉声呵斥，“这里是碎玉轩，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大人若是不肯说，”魏璎珞的眼神倔强，“我就天天来问，首到你告诉我为止！”
就在这时，床上的沈明珞忽然哼唧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们。
“明珞！”傅恒赶紧回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魏璎珞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傅恒对静和公主的在意，就是她能利用的破绽。
姐姐的死因，她总会查出来的。哪怕要借这深宫的情爱纠葛，也要找到真相。
而傅恒，此刻满心都是沈明珞醒来的喜悦，丝毫没察觉，魏璎珞那双看似平静的眼里，藏着怎样的算计。他只知道，她醒了，真好。
至于其他的事，都等她好了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