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边关音讯,心事各藏
西北的风沙卷着雪粒子,打在临时搭建的营帐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海兰察掀开帐帘,一股寒气瞬间涌了进来,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着躺在榻上的傅恒,眉头皱得更紧了。
“还没醒?”他低声问守在一旁的军医。
“回将军,傅恒大人烧是退了些,可就是不醒,嘴里还总念叨着……”军医顿了顿,没敢说下去。
“念叨什么?”海兰察追问。
“念叨……‘明珞’。”
海兰察的心沉了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黄河下游的浅滩上找到昏迷的傅恒,当时他怀里还紧紧攥着那块刻着“随心”二字的木牌,指甲都嵌进了木头里。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在这儿守着。”海兰察挥挥手,走到榻边,看着傅恒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个公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傅恒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却依旧没睁开眼。
海兰察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傅恒身上,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把傅恒醒过来的消息送回京城,不然那病榻上的静和公主,怕是真要撑不住了。
而京城的长春宫,却透着另一番光景。
明玉正踮着脚,往宫门口望,手里还攥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手的手艺。
“看什么呢?脸都快贴到门上了。”魏璎珞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打趣。
明玉的脸“腾”地红了,转过身瞪她:“要你管!我……我看天气不行吗?”
话刚说完,就见海兰察穿着一身风尘仆仆的铠甲,大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风霜之色。
“海兰察大人!”明玉的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荷包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背过手,装作整理裙摆的样子,“您……您从西北回来了?”
海兰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刚到京城,先来给皇后娘娘复命。”他的目光落在明玉发红的脸上,觉得有点奇怪,却没多想。
明玉的心跳得飞快,结结巴巴地说:“皇后娘娘在……在暖阁里,我……我带您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魏璎珞端着水盆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这明玉,怕是对海兰察上了心。
暖阁里,富察皇后听海兰察说傅恒己经醒了,只是身子还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海兰察看着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是……傅恒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静和公主怎么样了。”
富察皇后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明珞还病着,皇上那边……唉。”
海兰察没再多问,心里却清楚,这俩人的路,还长着呢。
而钟粹宫里,纯妃正临窗坐着,手里拿着支玉簪,簪头的明珠映着她淡淡的眉眼,竟有些落寞。
“娘娘,夜深了,该歇息了。”宫女轻声提醒。
纯妃摇摇头,望着窗外的月色,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说,做个寻常女子,是不是也挺好?”
宫女愣了一下:“娘娘说笑了,您身份尊贵,多少人羡慕呢。”
“尊贵?”纯妃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尊贵又如何?心里的人,不能说,不能念,只能藏着,跟没心没肺的石头似的。”
她想起沈明珞,想起她为了傅恒,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求皇上,可以为了他病倒,可以让太后为她去争。那样的勇气,那样的纯粹,是她从未有过的。
“我倒宁愿,自己是静和公主。”纯妃的声音很轻,像梦呓,“至少她敢爱,敢闹,敢为了心里的人,赌上一切。”
哪怕前路难走,哪怕可能头破血流,至少为自己活过一次。
而她呢?从入宫那天起,就学着把心藏起来,学着温顺,学着得体,学着做别人眼中的“贤妃”,可夜深人静时,心里的那份空落,只有自己知道。
宫女没听懂她的话,只当她是触景生情,轻声安慰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纯妃依旧坐在窗前,手里着那支玉簪,月光洒在她身上,清冷得像幅画。
宫里的人,各有各的心事。海兰察惦记着傅恒的身子,明玉偷偷藏着对海兰察的欢喜,纯妃羡慕着沈明珞的勇敢,而病榻上的沈明珞,还在等着傅恒平安归来的消息。
这深宫的夜,总是这么长,长到能装下无数的秘密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