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石板路在雨夜里泛着血光。
我攥紧羊皮古籍钻进暗巷时,怀里的青铜匣正在发烫。匣子边缘渗出黑色黏液,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三日前从保险柜取出这本邪书时,我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黑市的入口是家当铺,门楣上挂着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铃舌上缠着一缕头发——和我昨天在妹妹枕头下发现的那撮一模一样。
"林少爷来得真准时。"
戴金丝眼镜的老头掀开帘子,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他脖子上挂着的青铜钱币,正是三年前父亲鉴定过的赝品。当时父亲说:"这枚厌胜钱会吃舌头",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的是字面意思——老头说话时,我分明看见他口腔里蠕动的金属细丝。
地下室比停尸房还冷。
十二个收藏家围坐在长桌旁,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砖墙上,像一群等待分食的秃鹫。我把古籍放在鎏金托盘里,羊皮封面上的龙纹胎记突然睁开了眼睛。
"令尊的遗物,我们可是..."
胖子收藏家的茶盏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泼在古籍上,暗红色液体立即从书脊渗出。滴落的血珠在桌面烫出小坑,坑底隐约可见微型人脸在尖叫。
"有意思..."
胖子伸手去蘸血,指尖刚碰到就僵住了。他的皮肤像陈旧羊皮纸般塌陷,露出青灰色颅骨轮廓,但西装依然笔挺如新。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他腕表秒针"咔嗒"转动的声响。
五秒钟。和监控录像里父亲的死亡过程分秒不差。
混乱中有人撞翻了烛台。
火苗窜上丝绸帷幔的瞬间,我注意到所有尸体都没有影子。老周是唯一还坐着的,他的嘴角正缓缓撕裂到耳根。
"林...少...爷..."
每个字都带着腹腔积水的声音。他的指尖融化成一滩黏液,在桌面扭动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最终凝固成两个反写的殄文:
**"别卖"**
我拔出青铜匕首抵住他咽喉,刀身突然剧烈震颤——这是遇到赝品时的反应。老周的喉结"咕噜"滚动,突然吐出半截青黑色的舌头。
那根本不是人类器官,而是一把微型青铜匕首的刀柄,上面缠着褪色的红绳。
和妹妹手腕上的平安绳一模一样。
老周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
没有脑浆骨骼,只有一团血线虫在空中组成龙形。虫群散落时,我注意到龙尾缺了一角——和妹妹胎记的残缺部位完全吻合。
最恐怖的是那些从他口腔溅出的青铜镜碎片。每片不过指甲盖大,却清晰映出我七岁时的场景:
父亲书房里,我颤抖着捧起那个傩戏面具。所有镜片突然同时转向,映出面具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林小雨 甲戌年西月初五寅时"。
可那时候,我根本还不认识"妹妹"。
逃出拍卖行后,我在巷口吐得昏天黑地。
呕吐物里混着金粉似的碎屑,在月光下组成《周易》的贲卦。当我摸向腰间时,皮革刀鞘内侧沾着新鲜血迹,而古籍龙纹的瞳孔正在渗出金色液体——和妹妹胎记流出的如出一辙。
羊皮扉页上,父亲的字迹像蚯蚓般蠕动重组:
**"去找萧烬"**
**"他戴着我的面具"**
墨迹突然暴起,化作一条小蛇钻入我的鼻孔。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听见青铜匣里传来妹妹的啜泣声:
"哥...你腰间...根本没有匕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