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一滩凝固的鲜血,给 271 高地镀上一层血色余晖。
九营战士们歪歪斜斜地靠在战壕边,身上浸透血渍的绷带与泥土粘连。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碎石的声响,先是三辆军用吉普破开硝烟驶来。
雷震军长的身影率先跃下,军装上的勋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光芒却比不过他眼中的炽热与心疼。
“好!好啊!” 军长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他大步穿过满地弹壳与焦土。
走到祁振戎面前,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对方肩膀,力度大得让祁振戎因肩伤闷哼一声。
“271 高地固若金汤,九营打出了军威!打出了龙国军人的骨气!”
祁振戎刚要抬手敬礼,却因肩伤动作僵在半空,军长见状眼圈瞬间泛红,反手按住他的手臂。
声音发颤:“不用敬!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是我该向你们敬礼!”
说着,这位征战多年的老将竟真的抬手,郑重地向九营战士们行了个军礼。
轰鸣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片刻后,尘土飞扬间,三个师的部队浩浩荡荡抵达高地。
坦克、装甲车的钢铁洪流整齐排列,步兵方阵步伐铿锵有力,军靴踏在焦土上的声音如同战鼓。
三位师长快步上前,向雷震军长敬礼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九营战士们。
这些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却依旧挺首脊梁的勇士。
“九营的兄弟们,好样的!” 一师师长声音洪亮,眼中满是敬佩。
摘下军帽用力挥舞,“要不是你们死守高地,为我们开辟道路,后续推进哪有这么顺利!你们是先锋,是我们的开路猛虎!”
“就是!这战功,你们居首功!” 二师师长走上前。
握住祁振戎布满血痂的手用力摇晃,“我在后面听着枪炮声,心都悬到嗓子眼了,每一秒都盼着你们能守住!现在亲眼看到你们,我这颗心才算是落回肚子里!”
三师师长看着满地的弹壳和九营战士们带伤的模样,神情凝重。
喉结滚动:“你们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这份牺牲,我们永远不会忘!以后有任何需要,三个师的兄弟随叫随到!”
靳开来拄着卷刃的砍刀摇摇晃晃起身,绷带下的额头还在渗血。
他咧嘴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军长,各位师长,咱们九营可没给咱部队丢脸!就是……”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目光扫过用雨布遮盖的担架,那些凸起的轮廓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就是兄弟们折损得太疼人。”
话音未落,卫生员小周抱着染血的急救箱瘫坐在地。
泪水决堤:“老周、小陈,还有担架上躺着的七个兄弟…… 我明明看着他们还有气的,可……”
梁三喜蹲在阵亡战士的钢盔堆旁,颤抖着手指挨个擦拭,每擦净一个,就往旁边推一块压缩饼干,仿佛那是留给兄弟们的晚餐。
“咱们说好活着回去看娃的……” 他突然抓起最近的钢盔狠狠砸向地面。
钢盔与石头碰撞出尖锐的声响,“狗日的樾军!我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
雷震军长摘下军帽,白发在风中凌乱。
他展开烫金的嘉奖令,声音沉痛而坚定:“我代表军部授予九营集体一等功!”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望向那些牺牲战士的遗体,“但这军功章,一半要埋进土里!”
他缓缓走到遗体前,深深鞠躬,久久未起,“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国家的脊梁!”
赵蒙生抹了把脸上的硝烟与泪水,举起染血的笔记本。
声音破碎:“军长,各位师长,这些牺牲的兄弟,他们最后的话我都记下了。”
“老周说…… 说他想吃媳妇包的韭菜饺子,还说等打完仗,要带着媳妇和娃去天按门看升旗。”
他哽咽着,“可他连张照片都没留下。”
炊事班的炊烟升起时,香喷喷的红烧肉被端上阵地,可战士们捧着饭盒却难以下咽。
祁振戎端着饭盒走到阵地边缘,看着新挖的墓坑,喉咙像被滚烫的铁水浇灌。
靳开来不知何时凑过来,往他饭盒里夹了块肉:“老祁,兄弟们拿命换的饭,得吃。吃饱了,才有劲儿给他们报仇。”
“吃得下吗?” 祁振戎突然转身,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九十七个兄弟,昨天还跟我抢压缩饼干,还说等胜利了要喝个烂醉!”
“现在他们就躺在这冰冷的土里……” 他踢翻脚边的弹壳,“这仗打得太苦了!太苦了啊!”
梁三喜提着一壶烈酒走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混着血水顺着下巴滴落。
“老祁,咱们答应过兄弟们,要活着把胜利带回去。”
他将酒壶塞给祁振戎,“喝了这壶,九营还要打更多硬仗!只要还有一个敌人在,我们就不能停!”
夜幕降临时,高地燃起二十七个火把,火光摇曳,如同战士们不灭的英魂。
雷震军长带着军部参谋们肃立敬礼,三位师长及三个师的战士们也纷纷庄重敬礼。
祁振戎举起酒碗,朝着星空高喊:“九营的英灵们看好了!这仗,我们赢了!往后的每一仗,我们都要赢!你们的仇,我们九营一定会报!”
风掠过阵地,卷起残破的军旗,猎猎声响中,仿佛夹杂着牺牲战士们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