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车在盘山路上剧烈颠簸,祁振戎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像一道倒计时的光,提醒着他们离敌军抵达还剩不到 18 小时。
身旁的靳开来正用刺刀挑着子弹壳把玩,绷带下渗出的血渍在迷彩服上晕开深色痕迹,仿佛一幅狰狞的画。
“老靳,待会儿你带炮班找东侧洼地架炮,先轰两轮!” 祁振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扫过车厢里疲惫却坚毅的面孔。
“痛快!” 靳开来咧嘴笑,露出被硝烟熏黄的牙齿。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老子要让这帮龟孙知道,九营的炮弹比他们的脑袋还多!等我把他们的暗堡炸成马蜂窝!”
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那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后才有的无畏。
战士小陈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营长,咱们…… 真能拿下高地吗?”
祁振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记住,九营没有退字!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要把红旗插上 271 高地!”
凌晨西点,九营如幽灵般抵达高地外围。
夜色如墨,271 高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峭壁上的暗堡如同巨兽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铁丝网则是巨兽张开的獠牙。
祁振戎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敌军的部署,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决定这场战斗的胜负。
“行动!” 他压低声音下令,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砸在每个战士心头,“靳开来,炮班就位后立刻开火!”
“收到!看我的!” 靳开来带着炮班猫腰突进,82 毫米迫击炮的炮管缓缓扬起,仿佛蓄势待发的毒蛇。
“轰!轰!” 第一轮炮火撕裂夜空,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流星般砸向高地。
霎时间,爆炸声震耳欲聋,碎石飞溅,敌军的惨叫混着弹药库的爆炸声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味。
祁振戎抓住时机,大手一挥:“冲!九营的兄弟们,跟我上!” 突击连如离弦之箭发起冲锋。
子弹呼啸着擦过耳畔,如同死神的低语。
祁振戎看见赵蒙生端着轻机枪,一边扫射一边怒吼:“狗崽子们,尝尝这个!都给我冲!”
枪口喷出的火舌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他正疯狂扫开铁丝网。
新兵小陈被弹片击中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却仍咬着牙,冲着身边战友大喊:“别管我!往前冲!”
然而,高地顶端的敌军负隅顽抗,暗堡中喷出的火舌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九营死死压制。
祁振戎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会死在这里。
“巴祖卡拿来!” 祁振戎突然扯开嗓子怒吼,声音在枪林弹雨中格外清晰。
战士小李浑身是血,却以最快的速度将巴祖卡火箭筒递到他手中。
金属筒身还带着战友的体温,那是一种沉甸甸的信任与责任。
“赵蒙生!给我火力掩护!我去端了那些暗堡!” 他嘶吼着,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随后滚进弹坑。
“放心!我把子弹都给他们喂进去!” 赵蒙生的机枪立刻喷吐火舌,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压制住敌军火力,“祁营长,就现在!”
祁振戎单膝跪地,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瞄准暗堡发射口,双手紧紧握住火箭筒。
“去死吧!” 扣动扳机的瞬间,火箭弹拖着炽热的尾焰呼啸而出,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轰隆!” 暗堡被炸得碎石横飞,巨大的气浪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祁振戎掀翻在地。
他的后脑勺磕在岩石上,眼前顿时金星首冒,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
“营长!你怎么样?” 赵蒙生大喊,机枪却丝毫未停。
祁振戎摇晃着爬起来,发现腰间的水壶不知何时被弹片击穿,水早己流光。
“我没事!继续压制!我再轰几个!” 他抓起第二发火箭弹装填,眼神中只有一个念头:摧毁敌人!
“营长小心!右侧有新火力点!” 靳开来的吼声突然传来。
祁振戎本能地扑倒在地,一发炮弹擦着后背飞过,在不远处炸出一个深坑。
“这帮杂种!” 祁振戎抹了把脸上的泥土,眼中杀意更盛,“赵蒙生,对准右侧!靳开来,给我方位!我要把他们全炸上天!”
在战友们的配合下,他接连发射两枚火箭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敌军的两个火力点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近身肉搏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那是一种令人作呕却又让人热血沸腾的气息。祁振戎丢掉空火箭筒,拔出刺刀,刺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杀!”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刺刀精准地捅进一名樾军胸膛,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滚烫而腥甜。
可还没等他拔出刺刀,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他侧身躲过刺来的匕首。
反手将敌人扑倒在地,膝盖狠狠压住对方的胸口,手中的刺刀毫不犹豫地刺下。
靳开来挥舞着染血的砍刀,刀锋己经卷刃,却还在怒吼:“来啊!龟孙子们!老子今天杀个痛快!”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威慑力,每一次挥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赵蒙生的手枪子弹打光了,他抄起地上的石块,一边砸向敌人太阳穴一边骂道:“狗东西!还敢反抗!”
战斗持续到黎明,当最后一名越军倒下时,朝阳正刺破云层,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祁振戎扶着染血的步枪,望着漫山遍野的硝烟与尸体,喉咙发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悲伤涌上心头。
靳开来一屁股坐在弹坑边,往伤口上撒了把消炎粉。
咧嘴笑道:“痛快!老祁,这才是九营该有的样子!以后还有硬仗,记得叫上我!” 他的笑容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胜利的骄傲。
赵蒙生摘下满是血污的手套,望向高地边缘蜿蜒的公路,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兄弟们,我们…… 守住了……”
山风掠过战壕,卷起战士们破碎的军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胜利奏凯,也在为那些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的英灵哀悼。
祁振戎看着身边伤痕累累却依然挺立的战友们,低声说道:“九营,永远都是最硬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