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刃的银紫光芒在陈洛掌心凝聚成实质，像一柄由星屑锻造的剑。
他望着巨眼里那张与清道夫相似的脸，喉结动了动——妹妹陈霜躲在他怀里时，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比任何源能光谱都清晰。
"结束了。"他轻声说，手腕最后一送。
光刃精准刺入那团混沌核心的刹那，整个遗迹的金属穹顶都在震颤。
赫尔墨斯的傀儡躯壳像被风吹散的灰烬，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消失殆尽。
但巨眼并未如预想中彻底崩解，反而有一缕黑雾逆着光刃的吞噬方向，顺着陈洛的指尖钻了进来。
"你己承载我的一部分......"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意识，"你会成为我。"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缕黑雾在体内游走，不是源能，不是古魔法，更像是某种被规则包裹的意识残片。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时，他正想调动吞噬之力将其碾碎——
"警告！
检测到规则类存在【秩序仲裁权】残留意识体，当前吞噬进度45%，法则负荷超限，反噬概率上升至63%！"
剧痛来得毫无预兆。
陈洛的皮肤下突然浮现出银色符文，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进血管，顺着脉络往心脏钻。
他踉跄一步，额头抵在冰凉的金属墙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更可怕的是意识被撕扯的感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拽着他的思维往裂隙深处拖，那里漂浮着无数他从未见过的规则碎片，每一片都刻着"源能议会""秩序""仲裁"的字样。
"陈洛！"
林昭的声音穿透混沌。
陈洛抬头的瞬间，看见她军靴碾过满地碎晶，天枢武装的银色甲胄正在她身上完成最后的契合——那是只有面对S级源能兽时才会启动的应急协议，肩甲处的星环标志正发出刺目的蓝光。
"别看裂隙！"她冲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源能屏障在两人之间展开的刹那，陈洛闻到了她护甲上熟悉的火药味，"我在灰区救过被清道夫追的流浪猫，你在圣区救过被源能暴走波及的我——现在该我拉你回来！"
林昭的手扣住他手腕的力度大得近乎粗暴。
陈洛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护甲传导过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在他被法则侵蚀的意识里烫出个洞。
那些拖拽他的无形之手突然松了劲，他借着这股力道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林昭的胸甲上。
"系统！"陈洛咬着牙低喝，"反噬概率降到多少了？"
"检测到外部源能屏障介入，反噬概率降至41%。"机械音总算恢复了些条理，"但目标意识残片己与宿主精神海建立初步链接......"
"闭嘴。"林昭突然用另一只手按住陈洛后颈，源能顺着她的指尖渗入他的神经，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部分灼烧感，"现在不是听系统唠叨的时候。"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带着点急促的颤音，"你妹妹还在零号工坊等你送新研发的全息宠物蛋，叶清欢的武馆明天要重新挂牌，苏妄说你答应过带她去灰区夜市吃炸能量球——你敢死吗？"
陈洛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震得瞳孔微缩。
那些被法则侵蚀时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陈霜趴在工坊控制台前画的涂鸦，叶清欢在武馆门口挂新匾额时泛红的耳尖，苏妄捏着数据板追着他问"不可预测性"的计算公式时的发尾。
他喉间泛起甜腥，却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弯出个弧度："林少校，你这是......在列我的遗言清单？"
"放屁。"林昭的耳尖瞬间红透，却不肯松开手。
她望着陈洛体表仍在游走的银色符文，天枢武装的护腕突然亮起警告红光——裂隙深处传来比之前更剧烈的锁链崩断声，但这次的声音里多了金属摩擦的锐响，像是某种自毁装置被触发了。
"陈洛......"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你听见了吗？"
陈洛屏住呼吸。
在法则反噬的嗡鸣里，他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械音，像被扭曲的广播："自毁协议即......"
话音未落，裂隙里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
林昭的瞳孔在强光中收缩成针尖，本能地将陈洛护在身后。
天枢武装的屏障在白光中泛起涟漪，她能感觉到背后的温度——陈洛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那些银色符文开始融合成更复杂的图案，像某种古老的封印。
"这不是普通的反噬。"陈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一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那东西......在启动最后的手段。"
林昭握紧他的手。
她不知道陈洛说的"那东西"是巨眼还是源能议会，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此刻掌心里的温度不能凉，就像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灰区巷子里的流浪猫不能被清道夫的子弹穿透。
裂隙深处的白光仍在扩散，隐约能看见更多锁链正在断裂。
而在两人身后，被陈洛用金属板封印的裂隙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古魔法文字——
"当规则吞噬规则，便是秩序崩塌的开始。"
金属穹顶的裂痕里渗出刺目的蓝光时，陈洛正咬着牙将最后一丝源能注入掌心的光刃。
那缕黑雾在他意识海深处翻涌，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游过一处便留下灼烧般的灼痕。
林昭的指尖还按在他后颈，源能顺着神经脉络渗进来，像根细而韧的线，勉强拴住他即将溃散的意识。
"自毁协议即将执行，请立即撤离！"
机械音突然变得清晰，混着金属扭曲的轰鸣炸响在头顶。
陈洛的瞳孔猛地收缩——头顶那道原本被他用古魔法阵封印的裂隙，此刻正渗出幽蓝的电弧，像巨兽咧开的嘴。
整座遗迹开始剧烈震动，悬挂的能量灯接二连三地爆裂，碎玻璃混着金属渣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昭的天枢护甲瞬间展开防护盾，却仍有碎石擦着陈洛耳尖飞过，在墙上砸出焦黑的坑。
"赫尔墨斯那疯子......"林昭骂了半句，突然拽着陈洛往通道口跑。
她的军靴碾过赫尔墨斯碎裂的傀儡残骸，那具本该彻底消散的躯体此刻正诡异地扭曲着，面部肌肉抽搐成诡异的弧度，嘴角甚至还挂着半凝固的笑。
陈洛余光瞥见那笑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具傀儡根本不是被摧毁的，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固定"在了崩溃边缘。
"系统！"陈洛扯着林昭的手腕，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启动吞噬回溯！
剥离那团鬼东西！"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血红色的警告条像毒蛇信子："检测到规则类残留与宿主精神海深度绑定，强行剥离可能导致记忆断层......"
"管他妈的！"陈洛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瞬间冲散意识里的混沌，"我要活着回去教小霜写源能代码，要看着叶清欢的武馆挂匾，要听苏妄念叨她的破数据公式——给我剥！"
林昭侧头看他，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底。
那双眼原本像灰区的深潭，此刻却烧着两簇火，烧得她喉头发紧。
她握紧陈洛的手，护甲掌心的温度透过他开裂的皮肤渗进去："我数到三，你撑住。
一——"
震动突然加剧，两人踉跄着撞在通道转角的金属墙上。
陈洛胸口骤然发烫，一道黑色印记从锁骨处蔓延开来，像是被墨汁浸透的藤蔓。
系统提示音终于变了调："局部剥离启动......37%......52%......" 他能感觉到那团黑雾在意识海里疯狂挣扎，扯着他的记忆碎片往下坠——是妹妹陈霜举着全息笔在控制台涂鸦的样子，是叶清欢在武馆前挂新匾额时被风吹乱的发，是苏妄捏着数据板追他时的发尾。
那些画面突然变得极亮，像一把把刻刀，在黑雾上划开无数道裂痕。
"二——"林昭的声音裹着碎岩坠落的轰鸣，她另一只手己摸向腰间的源能爆弹，"陈洛，你要是敢在这儿交代了，我就去零号工坊把你给小霜编的全息宠物蛋全格式化。"
陈洛突然笑了，血沫溅在林昭的护腕上："少校威胁人......都这么没创意么？" 他能感觉到黑雾在退却，胸口的黑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剥离完成79%，剩余残留与宿主源能核心轻度绑定......"
"三！"
林昭的拇指重重按下爆弹开关。
源能光芒在她掌心炸开，像朵瞬间绽放的银花。
通道尽头的金属门在轰鸣中被掀飞，气浪裹着碎渣倒灌回来，陈洛被她死死护在怀里，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两人正趴在遗迹入口的碎石堆上，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整座遗迹正在缓缓沉入地底，裂隙里的蓝光被泥土和碎石吞没，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呼......"林昭松开陈洛，甲胄上的防御盾啪嗒一声收进护腕。
她扯下被碎岩划破的面甲，露出额角渗血的伤口，却先去摸陈洛的脉搏："还活着？"
"托少校的福。"陈洛咳嗽着坐起来，胸口的黑印只剩淡淡一道，像被水洗过的墨迹。
他望着逐渐平复的坑洞，突然想起赫尔墨斯那具残骸最后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绝望，反而带着几分......期待？
"该走了。"林昭拽他起身，改装飞行器的轰鸣声从头顶传来。
那是她提前停在遗迹外的"苍鹰"，银灰色的机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洛踩着碎石走向飞行器时，余光瞥见坑洞边缘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极了刚才裂隙里的电弧。
他脚步顿了顿，却被林昭推进舱门："发什么呆？
小霜的全息宠物蛋还在等你调试。"
飞行器腾空的瞬间，陈洛系安全带的手突然顿住。
他望着仪表盘上突然闪烁的红点，那是本该空无一人的遗迹外围，此刻正有七个热源点在逼近。
林昭也注意到了，她眯起眼，指尖搭在武器控制台上："清道夫？"
"不。"陈洛摸着胸口残留的黑印，喉咙发紧，"比清道夫......更麻烦的东西。"
夜风卷着硝烟灌进座舱，飞行器的引擎轰鸣声里，隐约传来远处机械齿轮转动的轻响——像某种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