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顺着源能塔顶的破洞倾泻而下，在陈洛脚边拉出细长的影子。
林昭肩章上的少校徽章泛着冷光，十二支能量枪的红点像一群蓄势待发的萤火虫，在他心口跳动。
"三天前灰区爆炸案的监控，显示你在现场；两小时前议会外网被入侵，IP地址指向零号工坊......"林昭的声音裹着金属扩音器的回响，尾音却比平时轻了些。
陈洛注意到她右手拇指正无意识着"天枢"剑柄——三个月前在贫民窟巷口，她被激光灼伤耳后时，也是这样的小动作。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检测到目标（林昭）人际关系网存在"议会怀疑"条目，是否吞噬？】陈洛盯着林昭耳后那道淡粉色伤疤，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他替她挡下激光时，血珠就是顺着那道位置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温热得像团活火。
他鬼使神差地按下"否"，面板提示音刚消，就听见林昭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你激活的传输节点，是三十年前源能战争时的秘密通道。"
源能细刃在陈洛指尖微微发烫。
他望着林昭身后特工们紧绷的肩线，突然笑了——这抹笑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惊得最近的特工食指在扳机上轻颤。"我是谁不重要。"他摸了摸胸前晃动的水晶板，母亲的照片在蓝光里泛着暖光，"重要的是，你们准备好迎接真相了吗？"
风卷着源能塔的铁锈味灌进领口。
林昭的"天枢"突然嗡鸣，引力波动掀起她额前的碎发。
陈洛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传输节点的嗡鸣，在夜空里撞出急促的鼓点。
就在特工们的能量枪即将齐鸣的瞬间，林昭突然抬手——所有红点同时偏移三寸，避开了他的心脏。
"你比议会想象的更危险。"她摘下金属扩音器，声音里的冷硬褪去三分，露出底下暗涌的热，"但也许，正是我们需要的人。"
陈洛瞳孔微缩。
他看见林昭解开领口第一颗纽扣，露出一枚银质徽章：交错的星轨缠绕着引力漩涡，正是"天枢"的标志。"这是星环卫最精锐的'十二宫'组织信物。"她将徽章按在掌心，指腹蹭过边缘的刻痕，"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加入。"
"条件？"陈洛单刀首入。
林昭的目光扫过他手腕上的暴怒护腕——那是他昨夜从黑市商人幽瞳尸体上剥下的，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帮我完成一项任务。"她后退半步，让出身后被蓝光照亮的传输节点，"我需要你激活更多这样的旧节点。"
陈洛的手指在护腕上轻轻一叩。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幽瞳的遗物清单，最下方躺着份加密文件——那是他今早用妹妹陈霜开发的"小白"程序解析出来的，坐标定位精确到圣区地下三百米。"如果我有份投名状呢？"他调出文件投影，幽蓝的光在两人之间凝成星图，"关于议会秘密实验基地的坐标，和我父母的研究有关。"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上前两步，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里跳动的坐标点，又猛地收回——像触碰滚烫的源能核心。"你从哪儿弄来的？"
"幽瞳。"陈洛简短地说。
这个名字让林昭的睫毛颤了颤——三天前灰区爆炸案的主谋，正是幽瞳的地下实验室。"他临死前想销毁的东西，应该很值钱。"
风突然停了。
林昭盯着他，像在看块被黑布裹着的源能晶核，想看透里面藏着的是致命辐射还是纯粹能量。
最终她扯下颈间的天枢徽章，抛给陈洛。
金属撞在他掌心，带着她体温的余温。"三天后，圣区南域训练场。"她转身时作战服扬起猎猎声响，"带着你的投名状，和你的秘密。"
十二名特工跟着她鱼贯下楼，脚步声在金属楼梯间撞出回音。
陈洛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这才低头看向掌心的徽章——背面刻着行小字：天枢之约，生死不欺。
系统面板突然震动，跳出条新提示：【检测到黑客联盟成员（雾语）正在追踪当前坐标，是否启动反制？】陈洛指尖悬在"是"键上，又缓缓移开。
他摸出通讯器，屏幕上果然躺着条未读消息："需要清理尾巴的话，我这儿有三整套伪装程序。"发信人头像闪着幽绿的光，是雾语常用的电子蝴蝶。
他望着传输节点仍在闪烁的蓝光，突然笑了。
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将通讯器里的提示音吹得忽远忽近。
而在圣区最核心的地下，某个被遗忘的实验基地正在黑暗中苏醒，像头沉睡三十年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洛捏着通讯器的手微微收紧，电子蝴蝶的幽绿光斑在掌心跳动。
雾语的消息像根细针，扎破了他方才因"天枢之约"扬起的紧绷神经——三天前在黑巷救她时，这姑娘缩在废弃源能箱后发抖的模样还刻在视网膜上，此刻倒先学会了主动递橄榄枝。
"小白，定位雾语的信号源。"他低唤一声，腕间的银色手环亮起荧光，妹妹开发的智能程序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淡蓝数据流。
当看到信号源坐标锁定在灰区13号垃圾处理站地下三层时，陈洛眉峰微挑——那是黑客联盟最隐秘的"茧房"，连源能议会的追踪器都渗不进去。
通讯器震动第二次，雾语的语音跳出来，带着电流杂音的尾音："别查了，我用了十二层镜像伪装。"停顿半秒，又补了句，"你需要我。"
陈洛望着传输节点的蓝光在墙面投下的星斑，突然笑出声。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雾语的人际关系网数据：【信任度47%→59%（因主动协助倾向提升）】。
他屈指敲了敲通讯器，回了个"坐标"。
二十分钟后，垃圾处理站的酸腐味裹着蒸汽涌进地下通道。
陈洛踩着锈蚀的金属台阶往下，听见转角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雾语从暗门后探出半张脸，栗色长发用数据缆绳扎成马尾，左眼下的电子刺青正随着呼吸明灭。"跟紧。"她拽着他的袖口往密道里钻，指尖的触感像块冷却的源能晶核，"我黑进星环卫外围网络时，发现林昭的行动日志里有段被加密的影像。"
密道尽头是间泛着幽蓝的操作室，十二块全息屏同时亮起，最中间的画面让陈洛瞳孔骤缩：画面里的林昭穿着上尉制服，指挥着一队特工冲进灰区7号街区，火焰从破窗里窜出来，他再熟悉不过的零号工坊招牌正在火中扭曲。
"三个月前的'清剿行动'，官方记录是'清缴非法源能实验'。"雾语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画面暂停在林昭举枪的特写，"但实际目标是......"她调出另一份文件，"你父母留下的源能公式残页。"
陈洛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背着昏迷的妹妹从火场里爬出来时，怀里还揣着半张被烧得焦黑的公式纸。
此刻全息屏的冷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系统面板疯狂跳动：【检测到目标（林昭）隐藏记忆条目，是否吞噬？】他盯着林昭在画面里抿紧的嘴角——和方才在源能塔顶时如出一辙的神情，突然伸手按下"否"。
"帮我潜入星环卫运输车队。"陈洛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雾语的电子刺青闪了闪，"我需要圣区临时指挥所的'天枢'候选人评估报告。"
雾语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她望着陈洛胸前晃动的水晶板，照片里的女人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那是他母亲，源能战争时期最年轻的首席科学家。"你疯了。"她扯出个笑，发尾的缆绳突然射出细光，在两人之间织出张银色网格，"但我喜欢。"
三小时后，星环卫运输车队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发颤。
陈洛缩在第三辆卡车的货厢里，后背贴着冰凉的源能晶核箱，额角渗出细汗——他用叶清欢给的《太初拳经》残页里的古阵图，在皮肤表层画了层隐息阵，此刻阵纹正像活物般啃噬他的源能。
系统面板显示【古阵消耗：源能值-17%】，他咬着牙将护腕里的暴怒源能往体内引，灼烧感顺着血管窜到指尖。
卡车在圣区外围停下时，陈洛听见哨兵的喝问："第三车什么货？""备用晶核，给指挥所供能的。"司机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林少校特别交代的。"
指挥所的铁门开启瞬间，陈洛的隐息阵突然发烫。
他借着搬晶核箱的动作抬起头，正撞进林昭的视线——她站在二楼观景台，作战服外披着件黑色风衣，领口的天枢徽章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所有晶核箱过扫描。"林昭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陈洛的心脏猛地一沉。
系统面板弹出【危险预警：源能扫描即将启动】，他的手指在晶核箱暗扣上一按，藏在夹层里的微型干扰器"叮"地弹出来。
扫描红光扫过货厢的刹那，干扰器爆发出刺目的白芒。
陈洛趁着混乱滚进角落的储物间，门锁在身后自动闭合的瞬间，他听见哨兵的喊叫声："晶核箱漏电！
快切断电源！"
储物间的通风管道积着薄灰，陈洛顺着管道往前爬，鼻尖萦绕着铁锈和机油的混合味。
当他在通风口望见指挥所中央的电子屏时，呼吸陡然一滞——屏上正滚动着"天枢候选人评估报告"，最顶端的名字是"陈洛"，评分栏写着"危险度S，可控性？"
他摸出雾语给的微型摄录器，刚要黏在通风口，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陈洛反手甩出源能细刃，却在触及对方手腕时生生顿住——林昭的手指正捏着他的刀刃，掌心的血珠顺着刃脊往下淌，在地面晕开朵小红花。
"你比我想象的更快。"林昭另一只手摘下通讯器，扔在他脚边，"刚才的干扰器，是雾语改良的'银蝴蝶'吧？"她扯下手套，露出腕间和陈洛同款的暴怒护腕，"三个月前清剿7号街区时，我在火场捡到半张源能公式。"
陈洛的喉咙发紧。
他望着林昭腕上的护腕，突然想起幽瞳临死前说的话："暴怒护腕是成对的......"
"报告你己经拍了。"林昭后退半步，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血迹，"但你漏掉了最后一页。"她抬手指向电子屏，最后一行字随着她的动作显现："通过试炼者，将获得源能战争核心秘密。"
陈洛的视网膜上，系统面板突然跳出【吞噬进度条：83%】。
他望着林昭染血的掌心，又看向电子屏上的"核心秘密"，喉结动了动："所以你设局？"
"测试。"林昭弯腰捡起通讯器，血珠滴在金属外壳上，"天枢试炼不需要只会偷资料的老鼠。"她转身走向门口，作战靴跟敲出清脆的响，"三天后南域训练场，带着你的答案。"
门在她身后闭合的瞬间，陈洛听见通风管道深处传来细微的蜂鸣——那是雾语的"银蝴蝶"，正将他刚才的影像实时传送。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天枢徽章，背面的"生死不欺"西个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而在圣区地下三百米，那座沉睡的实验基地里，某个刻着源能公式的金属罐突然裂开细纹，暗紫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涌出，在地面画出和陈洛隐息阵相似的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