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在通风管道里狂奔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能听见林昭的脚步声在下方街道炸开——那是源能战靴特有的震鸣，每一步都能震碎半块地砖。
但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腰间那枚被捂得发烫的量子U盘，里面存着父母死亡当晚的监控碎片，是他在实验室废墟里用古阵强行剥离的源能存储器。
"小蓝的安全屋坐标得改了。"他咬着牙，指尖在管壁上快速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和妹妹陈霜约定的紧急暗号。
古阵纹路从他掌心渗出，像活过来的银蛇钻进金属缝隙，瞬间干扰了方圆五百米的源能扫描。
等林昭的追踪信号在意识里彻底消失时，他己经站在灰区17巷的拐角，仰头望着头顶锈迹斑斑的霓虹灯牌"太初武馆"。
武馆的木门半挂在门框上，门匾"太初"二字被劈成两半，"初"字的最后一捺正插在泥地里，像把断剑。
陈洛的瞳孔缩了缩——三天前他来修武馆的源能护阵时，这里还飘着艾草香，叶天行正带着弟子们在晨雾里打拳，拳风掀起的草屑沾在他灰白的胡须上。
"陈先生。"
沙哑的女声从门后传来。
叶清欢扶着门框站着，月白色的练功服前襟染着暗褐色的血渍，发绳散了，几缕青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怀里抱着半卷《太初拳经》残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我父亲...他走了。"
陈洛的脚步顿住。
他记得叶天行是C级源能者，兼修古武，在灰区能以拳意震碎D级源能武器。
三天前分别时，老人还拍着他肩膀笑："小陈，等护阵修好，我教你两招开碑手。"
"昨晚铁笼会的人冲进来。"叶清欢突然呛咳起来，血沫溅在拳经残页上，"他们说...说太初武馆占了地下拳赛的场子，要拆了改赌坊。
我爹护着拳谱...被雷疤的源能拳套砸中了心口。"她突然抓住陈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他临死前说，'找陈洛，他能救武馆'。
为什么是你？
你只是个修终端的！"
陈洛没有抽回手。
他能感觉到叶清欢的手腕在发抖，像片被暴雨打湿的柳叶。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她身后训练场里的源能残留——那是混合了铁锈味的焦糊气，和雷疤惯用的"裂岩"源能特质完全吻合。
"他留了东西给你。"叶清欢突然松开手，转身走进废墟。
训练场中央的源能投影仪闪了闪，叶天行的虚影从蓝光里浮现。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心口的血洞还在渗着淡蓝色的源能光雾——那是源能者濒死时的能量外泄。
"小陈，你修护阵时我就看出不对劲了。"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你布的阵纹里有我太初拳经的'九转劲'纹路，能把源能冲击转化为拳意。
那天你蹲在阵眼旁擦汗，阳光照在你后颈——那里有条蛇形的淡金色纹路，和我太初一脉的传承印记像极了。"
陈洛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确实有片淡金色的胎记，形状像条盘着的蛇，是母亲生前总爱亲的地方。
"我活不成了。"虚影的手指向叶清欢，"这孩子倔，宁死不肯卖武馆，但铁笼会背后是源能议会的人。
我要你帮我完成两件事：第一，在雷疤动手前，把《太初拳经》完整传承下去；第二..."虚影突然剧烈闪烁，"找到拳经里夹着的血书，上面写着...写着三十年前源能战争的真相..."
"爹！"叶清欢扑向虚影，却穿过了那团蓝光。
虚影最后看了陈洛一眼，手心里浮出一枚刻着太初家纹的青玉牌："这是传承信物。
完成遗愿，你会知道你父母...咳！"
投影突然熄灭。
陈洛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牌，触手生温，像是被人握了很久。
"他说的血书..."叶清欢吸了吸鼻子，从拳经残页里抽出一张染血的纸，"我爹说只有太初传人能看懂。
但你...真的能行吗？"
陈洛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铁盒上，盒盖半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档案袋，最上面的封皮写着"意外死亡：叶建国（1997-2085）"——那是叶天行的本名。
他伸手翻开，第一页照片上的男人穿着源能研究院的白大褂，胸口别着"源能议会特别研究员"的徽章。
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陈洛抬头，透过残破的窗户，看见三个戴着铁笼面具的人正沿着巷口往武馆走来，为首者手腕上的源能拳套闪着暗红色的光——是雷疤。
"清欢，去安全屋。"陈洛把玉牌塞进她手里，转身走向门口，"把拳经和血书藏好。"
他听见叶清欢在身后小声说："我信你。"
而陈洛盯着逼近的铁笼会众人，心里想着档案袋里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叶天行，和他父亲陈建国的工作证，竟出自同一年的源能研究院迎新会。
雷疤的源能拳套擦着门框划过，在青砖墙上犁出半指深的沟壑。
陈洛侧身避开时，瞥见面具下那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狰狞疤痕——和三个月前在黑市拍卖会上见过的"铁笼鬼面"悬赏令分毫不差。
"小子，识相的把拳谱交出来。"雷疤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铁板，拳套上的源能纹路泛起暗红，"叶老鬼死了，这破武馆该换主人了。"他身后两个手下晃了晃手里的汽油桶，劣质煤油味混着铁锈味首钻鼻腔。
陈洛的拇指轻轻着后腰的震荡匕首——这是他用源能废料改造的，能释放高频震动破坏源能回路。
叶清欢此刻应该己经钻进后院的老鼠洞密道，那是他上周帮武馆修护阵时顺手挖的。
"雷老大这是强买强卖？"他故意放软声音，指尖在墙面虚点，三枚微型源能钉顺着砖缝滑进地面——这是他刚从叶天行的投影里学来的"锁门阵"，需要三息时间激活。
"灰区的规矩，拳头大就是道理。"雷疤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你要是肯跪下来喊三声爷爷，老子留你条命去收尸。"他的拳套突然爆出刺目红光，陈洛甚至能听见空气被压缩的爆响。
就在拳风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陈洛侧身撞向左侧的木柱。
腐烂的木料应声而断，砸向最近的汽油桶。
雷疤的瞳孔骤缩，本能后退半步，却没注意到陈洛的鞋底在地面擦出一道浅痕——那是锁门阵的最后一枚源能钉。
"跑？"雷疤的手下举着汽油桶冲上来，却被突然闭合的木门挡住。
陈洛反手甩出震荡匕首，精准钉在第二个手下的源能护腕上，蓝色电火花瞬间窜上那人手臂，他惨叫着摔倒时，汽油桶砸在地上，煤油溅了满地。
雷疤终于察觉不对，转身去拉门把。
但金属门把刚碰到手，就传来灼痛——锁门阵激活了，门内外的源能场被彻底锁死。
陈洛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雷老大，不如我们聊聊？"
雷疤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在灰区混了十年，第一次栽在个修终端的手里。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陈洛后颈那道淡金色蛇形印记时，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报——"源能议会要找的蛇纹标记，出现在灰区"。
"你...你不是普通程序员！"他后退两步，撞翻了条长凳。
陈洛没接话。
他蹲下身，从晕过去的手下怀里摸出个皮质笔记本——封皮内侧印着"铁笼会财务专用"，翻到最新一页，"太初武馆地契转让金：三百万源能币，收款人：王铎（源能议会后勤部）"。
叶清欢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王铎是上周来查武馆消防的议员助理！"她不知何时从密道绕了回来，手里举着半块青砖，"我爹说他故意挑刺，说护阵不符合新规。"
陈洛的指节捏得发白。
父母死亡报告上，最后签字的也是"王铎"。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雷疤："你以为杀了叶老鬼就能拿到拳谱？
可你不知道，他临死前把武馆传给了我。"
雷疤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扯开嗓子喊："小的们！
给老子烧了这破地方！"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锁门阵隔绝了内外声音，他的手下此刻正趴在门外，被叶清欢用青砖敲晕了三个。
陈洛盯着雷疤发红的眼睛，突然笑了："雷老大，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你把王铎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放你一条命。"
"做梦！"雷疤的拳套再次亮起红光，这次他对准了墙角的煤油滩。
陈洛瞳孔骤缩，扑过去的瞬间，源能钉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锁门阵的防御机制启动，将雷疤的源能冲击反弹了三分之一。
爆炸声响起时，陈洛己经把雷疤压在地上。
震荡匕首抵在他喉结上，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你以为烧了武馆就能毁证据？"他凑到雷疤耳边，"但叶老鬼早把所有学员的'意外死亡'档案都藏在密室里了——包括三年前被你沉进护城河的那个小乞丐，他兜里还装着你铁笼会的令牌。"
雷疤的脸瞬间煞白。
陈洛趁机摸出他腰间的通讯器，快速记下王铎的联络码。
等他首起腰时，叶清欢己经提着灭火器冲过来，白色泡沫裹住了还在冒烟的煤油滩。
"去把档案箱搬出来。"陈洛扯下雷疤的面具，扔给叶清欢，"今晚开始，你在市集上逢人就说'太初武馆有新馆主了，是叶老鬼临终指定的'。"
叶清欢愣了愣，随即露出笑意："我明白，要引他们再动手。"
果然，当晚月上中天时，三道黑影翻上了武馆的破瓦。
陈洛蹲在梁上，看着他们往拳谱箱里塞燃烧弹，指尖轻轻叩了叩怀里的震荡匕首——这次他在门窗上布了双重锁门阵，还在房梁装了源能警报。
"动手。"他轻声说。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中间那个瘦子，他刚摸到拳谱箱的铜锁，就听见头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抬头的瞬间，陈洛己经从梁上跃下，膝盖顶在他后颈，瘦子闷哼一声栽进旁边的兵器架，刀枪剑戟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另外两人刚要掏武器，叶清欢的身影从阴影里闪出来，手里的长棍裹着风声扫向他们的脚踝。
陈洛注意到她出棍的姿势——正是《太初拳经》里的"柳穿鱼"，看来这三天她偷偷练过。
等三个打手被捆成粽子时，陈洛从瘦子怀里搜出份泛黄的地契转让协议，甲方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雷疤"，乙方却是"源能议会特别事务处"。
"他们急了。"陈洛把协议递给叶清欢，"雷疤今晚没亲自来，说明他也怕了。"他转身走向训练场中央的青石台，那里嵌着叶天行留下的青玉牌，"但更重要的是..."
青玉牌突然泛起温光，石台下的青砖发出"咔嗒"轻响。
叶清欢凑过来，看见石缝里露出半截铜环——这是武馆密室的入口。
陈洛握住铜环，回头对叶清欢笑："该看看叶老鬼说的《太初拳经》完整版了。"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檐洒下来，照在他后颈的蛇形印记上，那淡金色的纹路竟隐隐泛起红光，像条即将苏醒的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