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的红木长桌被阳光擦得锃亮，陆曼云将一份财经报纸拍在桌面上，版面上顾辰公司股价暴跌的新闻被红笔圈得刺眼。“现在全京城都在看陆家笑话！” 她的高跟鞋踩过地板发出急促声响，十厘米的鞋跟陷进地毯纹路，“一个戏子，一个军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陆霆的迷彩裤膝盖抵着桌腿，战术手表的冷光在红木桌面上投下细小光斑。他刚结束军区的紧急任务，军靴上还沾着训练场的泥点，与周围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苏婉是我妻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碰撞般的硬度，“轮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 陆老爷子的拐杖重重砸在地板上，青花瓷茶杯在震波中泛起涟漪，“陆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那个女人的绯闻刚过，你就该......” 话未说完就被陆霆打断，男人猛地起身，军靴与地板摩擦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白鸽。
苏婉站在雕花屏风后，指尖攥着陆霆送的战术徽章。她听见陆曼云提到 “戏子” 时的鄙夷，听见陆家长辈讨论如何用商业联姻挽回声誉，突然想起昨夜陆霆剥茶叶蛋时专注的侧脸。那时他说 “别担心，有我”，此刻听来却像根细针，轻轻刺着她的心脏。
“够了。” 陆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如果家族容不下她，我走。” 这句话像颗炸弹，让满室的争执瞬间凝固。苏婉看见陆曼云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见陆老爷子气得发抖的手指，突然推门走进客厅，米白色的裙摆扫过地毯上的玫瑰花瓣 —— 那是佣人刚换上的，却在此时显得格外讽刺。
“各位长辈。”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湖面，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点心盒，“我和陆霆的事，不会影响陆家声誉。” 打开盒子的瞬间，黄油曲奇的香气漫开来，冲淡了满室的火药味，“这是我亲手烤的，尝尝？”
陆曼云的冷笑在空气中凝结。“苏小姐倒是会做表面功夫。” 她的指甲划过报纸上苏婉的照片，“不知道这些曲奇，是不是也像你的演技一样虚假？” 这句话让陆霆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白得像雪地里的石子。
“我去趟洗手间。” 苏婉突然转身，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她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雕花栏杆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像极了昨夜陆霆战术手套的温度。刚走到二楼平台，手腕就被有力地攥住 —— 陆霆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军靴踩过地毯的声音轻得像猫。
“别听他们的。” 男人的呼吸带着硝烟味，混着淡淡的雪松香。苏婉看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想起靶场上那个形似梨涡的弹孔，喉间泛起酸涩：“也许…… 他们说得对。”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陆霆的手猛地收紧。
楼梯间的声控灯在寂静中熄灭，只有窗外的月光渗进来，在台阶上画出明暗交错的条纹。陆霆突然从战术背包里掏出包东西，撕开包装袋的声响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饼干。” 他将一块全麦饼干塞进苏婉手里，自己也咬了一口，“你昨天说想吃。”
酥脆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麦香。苏婉想起他们在超市挑选饼干时的场景，陆霆认真对比营养成分表的模样，像在研究作战地图。此刻两人蹲在冰冷的楼梯间，分享着一块普通的全麦饼干，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香甜。
“其实我小时候，” 苏婉突然开口，饼干渣掉在裙摆上，“总躲在楼梯间吃零食。” 那时候她刚进演艺圈，被前辈欺负了不敢说，只能偷偷躲起来哭。陆霆的目光在黑暗中亮了亮，突然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军靴在台阶上蹭出细碎声响：“以后有我。”
楼下的争执声隐约传来，陆曼云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陆霆迅速将苏婉拽到楼梯转角，用军靴抵住即将打开的防火门。苏婉的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鼻尖撞在他迷彩服第二颗纽扣上，那里还留着训练时蹭到的草屑。
“他们找不到我们。” 陆霆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拂过她的发顶。苏婉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突然想起网络谣言最凶那天，他彻夜未眠追踪 IP 的模样。原来这个总把 “没事” 挂在嘴边的男人，早己用行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护在中央。
防火门被轻轻推开条缝，陆曼云的声音飘进来：“陆霆？你在哪？” 陆霆将苏婉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军靴死死抵住门板，首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黑暗中，苏婉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混着他咬饼干的咔嚓声，像支不成调的乐曲。
“下去吗？” 她抬头时，鼻尖蹭过他的喉结。陆霆的呼吸突然乱了节奏，战术手表的金属表带硌得她手背微疼。“再等会儿。” 他从背包里掏出保温壶，拧开盖子的瞬间，红枣汤的甜香漫开来，“你胃不好，暖暖再走。”
月光顺着楼梯扶手的雕花流淌，在保温壶的不锈钢表面碎成星星点点。苏婉小口喝着汤，看着陆霆认真研究饼干包装的侧脸 —— 他在看成分表，这个习惯从超市延续到现在。突然觉得，那些家族会议上的争执、陆家长辈的冷眼，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起来。
“陆霆。” 她轻声说，“如果他们一首不同意呢？”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块饼干掰成两半，递过来的那半带着他的体温：“那就住军区宿舍。”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那里有你喜欢的阳光，还有靶场。”
苏婉笑着接过饼干，碎屑粘在嘴角。陆霆伸手替她擦掉的瞬间，声控灯突然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幅笨拙却温馨的剪影。她看见他耳后暴起的青筋 —— 那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突然想起他微博小号点赞时的小心翼翼，眼眶瞬间发烫。
楼下传来陆老爷子的咳嗽声。陆霆将保温壶塞进战术背包，牵着苏婉的手往楼梯下走。经过客厅时，他们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紧紧攥着彼此的手，军靴与高跟鞋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在宣告一场无声的胜利。
走出陆家老宅的瞬间，阳光突然穿透云层。苏婉回头望了眼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建筑，突然觉得手里的饼干碎屑都带着甜味。陆霆的军靴踩过石板路上的水洼，溅起的水珠落在她的裙摆上，像撒了把细碎的钻石。
“去靶场？” 他偏头看她，耳尖还泛着红。苏婉笑着点头，将手心的饼干碎屑吹向他，看着男人躲闪不及的模样，突然觉得那些家族的压力、外界的流言，都不过是块需要慢慢啃的全麦饼干 —— 虽然硌牙，却能让人在咀嚼中，尝到踏实的味道。
远处的天际线被夕阳染成金红色，陆霆牵着苏婉的手往停车场走。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无论遇到多少风雨，都能紧紧相依，朝着有光的地方生长。而楼梯间那半块带着体温的饼干，终将成为他们对抗全世界的勇气里，最香甜的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