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潮,林玄的麻鞋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他站在鬼面人所在的暗室门前,指节叩了三下——这是今早巡牢时,故意撞翻狱卒食盒后,从对方腰间顺来的暗号。
门内传来铁链拖地的轻响,接着是金属刮擦石壁的刺耳音。
林玄垂眸盯着脚边砖缝里的青苔,首到那道裹着黑雾的身影掀开布帘,鬼面人标志性的砂纸嗓音擦过耳膜:“倒是比我预计的早了半个时辰。”
林玄抬眼,鬼面人脸上的青铜面具泛着冷光,右眼位置镂空,露出一截暗红眼尾。
他喉结动了动,将涌到嘴边的“白夫人”三个字咽回去,指尖轻轻袖中母亲留下的半块玉:“阁主让我试炼噬魂丹,我有个条件。”
“条件?”鬼面人脚步微顿,黑雾里伸出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指甲缝里凝着暗褐色血渍,“你不过是个待死的囚徒。”
“但能解噬魂丹的,只有我。”林玄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您要的是能批量炼制的丹师,不是一次性的药人。”
他盯着鬼面人指尖的血渍——那是今早替狱卒治刀伤时,看见的某种妖兽爪痕,“我要亲手调配药材。”
鬼面人面具下传来低笑,笑声里混着石子相磨的沙沙声:“有意思。”
黑雾翻涌间,他退后半步,“妖狐,带他去药库。”
墙角的阴影里,一道红影晃了晃。
林玄早注意到那抹艳色——妖狐总爱用朱砂染眉,连指甲都是血透的红。
此刻她倚着墙,蛇骨鞭缠在臂弯,听见指令才首起身子,丹蔻划过他手腕:“小丹师,走稳些,别让我拎着你。”
药库的潮气比地牢更重,林玄刚跨进去就皱了眉。
百宝阁上的瓷瓶蒙着薄灰,最里层的冰髓粉罐子积着蛛网——这和他昨日借替狱医整理药材时,偷记的库存账册不符。
他背着手绕到第三排,指尖扫过“千年人参”的标签,突然顿住:“冰髓粉。”
妖狐的蛇骨鞭“啪”地抽在他脚边:“找什么?”
“噬魂丹的辅料。”林玄转身,袖中预先藏好的霜灵花被体温焐得发暖,“必须用最新鲜的冰髓粉,否则丹纹会散。”他盯着妖狐耳后那颗朱砂痣——这是杀手习惯性的标记,“您总不想阁主拿到废丹吧?”
妖狐的瞳孔缩成细线,却还是甩了甩鞭子:“第三层左数第七罐。”
林玄弯腰时,袖口的霜灵花落在掌心。
他掀开冰髓粉的陶罐,指尖蘸了点白色粉末,凑到鼻端闻了闻——果然掺了三成石粉。
鬼面人在克扣药材成本?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冷笑,反手将霜灵花混进冰髓粉里,又用指腹抹匀:“可以了。”
妖狐的蛇骨鞭缠上他后颈:“耍花样?”
“您可以验。”林玄侧过脸,让她看清自己掌心的粉末,“冰髓粉本就该带点草腥气。”
他没说的是,霜灵花的花香会在高温下挥发,在丹毒里形成独有的纹路——就像母亲玉牌上的丹纹,能被特定的丹师识别。
炼丹房的火折子“噌”地窜起,林玄盯着丹炉里跳动的幽蓝火焰,故意捏紧了药囊:“阁主,这噬魂丹...伤天和。”
“伤天和?”鬼面人坐在主位,青铜面具在火光里泛着青,“你父母抗敌时,天和在哪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炼!”
林玄的手指抖了抖,药囊里的药材“哗啦啦”撒进丹炉。
异火从他掌心腾起,淡金色的火焰舔着丹炉,意识海里的面板突然亮起:【噬魂丹·初级:0%】。
他控制着火焰温度,看着进度条缓缓涨到30%、50%...
“快成了。”妖狐倚在门边,蛇骨鞭敲着门框。
林玄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当进度到89%时,突然加大火势。
丹炉“嗡”地震了一声,炉盖“哐当”砸在地上,黑褐色的丹液顺着炉壁往下淌,散发出焦苦的气味。
“废物!”妖狐的蛇骨鞭抽在他肩头,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林玄跪坐在地,抓起一团焦黑的丹渣:“不是失败...是半成。”他抬头看向鬼面人,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我知道怎么改良了!
只要换用赤焰草当主药,进度能提三成!“
鬼面人站起身,黑雾裹着他走到丹炉前。
他弯腰捡起一块丹渣,放在鼻端嗅了嗅,突然将丹渣砸在林玄脸上:“你最好没骗我。”
深夜的地牢格外安静,林玄摸黑撕开衣襟。
肩头的鞭伤还在渗血,他却笑得像捡了宝贝——妖狐的蛇骨鞭上淬了毒,但霜灵花的香气己经混进了毒素里。
他摸出藏在草席下的空白玉简,将今日药库的药材清单、鬼面人的话、妖狐的鞭毒特征一一录入,最后低声道:“白夫人,您金镯子上的丹蔻,该沾点新颜色了。”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红影,林玄手一抖,玉简“啪”地掉在地上。
他抬头时只看见月光里一缕红绸,和那抹朱砂痣的残影。
“看来得换个地方。”林玄捡起玉简,塞进母亲留下的玉牌里。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那里有个废弃的矿洞,是今早替狱卒找药草时发现的。
他回到草席上盘膝坐下,意识沉入识海。
半透明的面板浮现在眼前,【噬魂丹·初级】的进度条停在89%,旁边新跳出一行字:【霜灵花融合成功,可触发追踪标记】。
林玄盯着那行字,指尖轻轻划过面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明天,该去矿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