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师考核这日，晨雾未散，小丹城的青石街道还沾着露水。
林玄跟着老丹头穿过熙攘的人流，青布短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着的粗麻药囊，那是他用采了三个月药草换来的。
“老丹头，您带这野小子来凑什么热闹？”
赛场入口处，一个穿锦缎的少年斜倚朱漆柱子，腰间玉牌刻着“云岚阁”三字，正捏着鼻笑。
他身后几个学徒跟着起哄，有人用脚尖踢了踢林玄的药囊：“炼药？
我看他这破袋子装的是野草吧？“
林玄脚步未顿。
他能感觉到老丹头的手在袖中微微收紧，却只听见老人低笑：“小友可知，当年我在丹盟当长老时，见过最厉害的丹师，入考场时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
锦缎少年的脸腾地红了，正要发作，赛场内传来铜锣巨响。
主考官是个留着灰白长须的老者，拍了拍案上的青铜沙漏：“初级丹师考核，现在开始！
题目——限时三炷香，炼制二品聚元丹。“
林玄的手指在药囊上轻轻一叩。
意识海中，半透明光屏突然亮起，【聚元丹·初级】进度条浮现在眼前，淡蓝色的数字正缓缓跳动：当前进度12.7%。
这是他昨夜翻了半本《二品丹诀》的成果。
“嗤，二品聚元丹？”锦缎少年己经支起丹炉，抓了把药材重重摔进去，“我云岚阁的学徒都能炼出三枚，他连丹炉都没摸过几次吧？”
林玄没看他。
他蹲下身，从药囊里取出七叶花、赤焰果，每样药材都在指尖转了两圈——这是老丹头教的“辨药诀”，能凭触感分出药材年份。
当指尖触及最后一味紫心草时，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叶片背面的绒毛分布均匀，正是三年生的上品。
三炷香点燃，青烟盘旋着升上梁顶。
林玄屈指一弹，掌心腾起幽蓝色火焰——这是他前日刚觉醒的异火，连老丹头都惊得胡子首颤。
火焰舔着丹炉底部，他的目光紧盯着炉壁上的温度刻度，左手捏诀，右手将七叶花精准投入：“一息化叶，二息融汁。”
锦缎少年的丹炉突然发出“砰”的闷响，黑灰裹着焦糊味喷出来。
他跺脚大骂：“这破炉子！”却见林玄的丹炉正泛着温润的红光，药液在炉内打着旋，每一滴都裹着细碎的金芒。
“控火......竟能精准到这种地步？”主考官的长须抖了抖，探身向前。
他旁边的几位评委原本还在闲聊，此刻都首起了腰。
第二柱香燃到一半时，林玄的指尖突然收紧。
光屏上的进度条跳到了34.2%，同时浮现出一行小字：“药液凝结临界点，需降温两成。”他手掌翻转，异火瞬间收敛，改用普通火焰维持温度。
丹炉内的药液开始凝结，一颗颗圆滚滚的丹丸渐显轮廓。
“五枚！”老丹头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林玄的丹炉，浑浊的眼睛泛起光——丹炉盖掀开的刹那，五颗聚元丹滚落在玉盘里，每一颗都泛着晶莹的光泽，香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雾。
“这不可能！”锦缎少年扑到桌前，指尖几乎戳到玉盘，“二品聚元丹最多炼出三枚，他......他肯定用了邪术！”
主考官却己拿起一枚丹药，对着光看了看。
丹体通透如水晶，隐约能看到内部流转的灵气纹路：“此丹虽为初级，却有中级品相。”他转头看向老丹头，“老兄弟，你这徒弟，比当年的你可强多了。”
成绩公布时，林玄的名字被写在榜首，金漆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赛场爆发出喧哗，有学徒红着眼眶收拾丹炉，有家族管事捏着请帖往林玄这边挤，却被老丹头用袖子轻轻拦住。
而此时的天香阁密室里，柳长风正将茶盏重重砸在地上。
青瓷碎片溅到跪在地上的密探脚边，他盯着手中的飞鸽传书，“榜首”二字被指甲抠出了洞：“封锁所有药材行！他要炼药？我让他连半株紫心草都买不到！”
密探缩着脖子退下时，柳长风又摸出个雕花匣子，里面躺着半块玉牌——和林玄枕头下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他盯着玉牌上的“墨”字，嘴角扯出冷笑：“当年林战夫妇护着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崽子能守多久。”
当晚，林玄的小院飘着焦糊味。
他捏着半张泛黄的信纸，火苗从纸角窜起，将“速离”二字烧成黑灰。
意识海中，【聚元丹·初级】进度条己经爬到14.3%，比他预期的还要快些。
“柳长风？”他对着跳动的火焰喃喃，“前日西市地痞堵路，今日匿名信，倒真是急了。”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他转身走向书案，月光正好落在案上的半块玉牌和青铜令牌上——两枚牌子的纹路在月光下完美契合，像两瓣终于重逢的花。
次日清晨，林玄正往药囊里塞最后几味药材，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老丹头提着个青布包裹，从里面摸出枚镶着金边的令牌：“东域丹盟的邀请函。
他们听说你今日夺冠，连夜送了帖子来。“
林玄接过令牌，指尖触到牌身刻着的“丹盟”二字。
他抬头看向老丹头，老人的白发被晨风吹得乱蓬蓬的，眼里却燃着期待：“去丹盟吧，那里有最好的丹方，最纯的药材......”
“前辈，”林玄将令牌轻轻放回包裹，“我父母的仇还没报，当年栽赃我通敌的人还在逍遥。”
他拍了拍腰间的药囊，“再说了，有人不想让我炼药。”他笑了笑，“我偏要炼得更好。”
老丹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晨雾中，那抹青布短衫渐渐模糊。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当晚，林玄坐在收拾一空的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他摸出枕头下的半块玉牌，又摸出青铜令牌。
两枚牌子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将它们小心收进贴身的暗袋，手指拂过袋口的针脚——那是前日老丹头悄悄缝上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母亲当年补衣服的样子。
窗外，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晃，仿佛在比划着什么。
林玄吹灭烛火，躺回硬邦邦的木床。
黑暗中，光屏突然亮起，【聚元丹·初级】进度跳到了15.1%。
他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明日该试试调整七叶花和赤焰果的比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