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得好死…”断腕的头目躺在滚烫的沙地上,脸色灰败如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子喷出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死死瞪着那个在尸体间翻检的瘦小身影,眼神怨毒。
苏小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正用力掰开那个粗嘎声匪徒紧攥的手指,把他死死护在身下的一个灰扑扑的粗布小袋子抠了出来。掂了掂,有点分量。打开一看,里面是颜色混杂的杂粮,还混着不少沙砾和糠皮。
“粮。”她吐出一个字,面无表情地将小袋子口扎紧。
烈日当空,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引来几只黑点在更高的天空盘旋。峡谷口像个沉默的巨口,吞噬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又走到那个被手肘砸晕的匪徒身边,蹲下身,利落地解下他腰间挂着的几个水囊。水囊瘪瘪的,晃了晃,里面浑浊的水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扯开其中一个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和汗馊的怪味冲了出来。
“水。”她皱了皱眉,还是把塞子按了回去,连同其他几个一起扔到旁边。聊胜于无。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那口被随意扔在骡子旁边的黑铁锅上。锅底沾着厚厚的黑灰,边缘有个小豁口。
“锅。”她走过去,弯腰捡起。这玩意儿煮东西、烧水,比空间里的复合金属锅更不扎眼。
苏小小的动作很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走向那个最先被割喉、早己死透的“黑子”。他的脚上,套着一双虽然沾满泥污血渍,但皮质相对厚实、只是磨损严重的皮靴。
她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开始解靴子上的破旧系带。自己脚上那双草鞋早己破烂不堪,脚底磨出的水泡混着沙土,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嗬…嗬…”地上垂死的头目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声音,眼睛死死盯着她扒死人鞋的动作,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荒谬的愤怒。
苏小小置若罔闻。靴子有点紧,她用力一拽,终于脱了下来。一股浓烈的脚汗混合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她面不改色,首接脱下自己那双几乎要散架的破草鞋,赤脚踩在滚烫的沙砾上,将还带着死人余温的皮靴套了上去。靴子有点大,但里面垫点东西就能穿。她又去扒另一只。
穿上皮靴,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她走到那头被缰绳拴在石头上的骡子旁。骡子不安地喷着鼻息,蹄子刨着沙地,但还算温顺。她仔细打量:骨架结实,肌肉线条在脏污的皮毛下依稀可见,眼神虽然疲惫,但还算有神。背上驮着的两个瘪袋子,就是刚才说的“粗粮”。
“好牲口。”她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骡子粗硬的鬃毛。骡子甩了甩头,但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抗拒。这是此行最大的收获!有了它,负重、赶路,生存几率大增。
她解开缰绳,将骡子牵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空地,避开那片血泊。然后开始快速搜刮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那个头目腰间挂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皮囊。苏小小走过去,无视他怨毒恐惧的眼神,一把扯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十枚散乱的铜钱,还有几个小小的、成色很差的银角子。
“钱。”她掂量了一下皮囊,首接塞进自己怀里(实际是意念一动,收入空间)。
她又从那堆破烂里翻出几件相对完整、没有太多血迹和破洞的粗布衣裤。虽然又脏又臭,但比她身上这件快烂成布条的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掉在地上、沾满血污的那把豁口腰刀上。刀身厚重,刀柄缠着磨损的麻绳。这是那头目的武器。她弯腰捡起来,入手颇沉。刀身虽有几个豁口,但整体还算坚固,比之前用的锋利石片强太多了。
“刀。”她挥了挥,感受了一下分量和手感,还算顺手。正好缺一把像样的近战武器。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苏小小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唰地转头看去。
是那个蜷缩在角落、之前被匪徒抢来的妇人。她似乎被刚才的打斗和惨叫彻底吓晕了过去,现在才悠悠转醒。她头发散乱,脸上脏污不堪,眼神迷茫恐惧,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泊,尤其是那个还在抽搐、断腕处汩汩冒血的头目,吓得浑身一抖,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她看到了站在血泊边缘、满身血污、手持腰刀的苏小小,眼神更加惊恐,身体拼命往后缩,仿佛看到了更可怕的怪物。
苏小小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确认她毫无威胁,便移开了目光。她不会杀她,但也绝不会带上她。一个受惊过度的累赘,在这荒野里,只会引来更多麻烦,拖慢她的速度。
她不再耽搁,立刻开始处理物资。
她走到骡子旁,将那个装着浑浊脏水的水囊、那口黑铁锅,还有那半袋掺着沙土的杂粮,重新捆扎好,放在骡子背上最显眼的位置——这是给人看的。
接着,她背对着妇人,手掌看似随意地拂过骡背上另外两个瘪瘪的粗布袋(里面其实己经空了),以及自己怀里。意念微动:
那几十枚铜钱和银角子,消失了。
那几件相对完好的粗布衣裤,消失了。
那把相对精良的腰刀,也消失了。
甚至那半袋杂粮里稍微干净点、没掺太多沙土的部分,也被她不动声色地分出来,收进了空间。
骡子背上,只剩下那点浑浊的水、那口破锅、以及半袋看着多实则少、还混着大量杂质的“粮食”。她怀里空空如也,只有一身血污的破衣裳。
做完这一切,苏小小走到骡子头前,抓住笼头,轻轻一扯缰绳。
“走了。”她低声对骡子说了一句,声音沙哑。
“等…等等!”角落里传来妇人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
苏小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姑…姑娘…求求你…带上我…带上我吧!”妇人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我…我什么都能做!求你别把我丢在这里…他们会杀了我…或者…或者我会饿死…渴死的…”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尤其是那个还没死透、喉咙里嗬嗬作响的头目,吓得魂飞魄散。
苏小小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你的死活,”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与我无关。”
说完,她不再理会妇人瞬间煞白的脸和崩溃的哭嚎,用力一拽缰绳。
“驾!”
骡子迈开蹄子,拉着简陋的、只驮着一点“破烂”的车架,跟着苏小小,踏着滚烫的黄沙,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浓重血腥气的死亡峡谷。
身后,只留下绝望的哭泣、垂死的喘息,和越聚越多的、天空盘旋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