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感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的里衣紧贴着肌肤,带来阵阵寒意。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风中即将消散的叹息:“嗯。”
“什么毒?怎么解?”他语气骤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而来,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那支银簪在他指间停止了转动,簪尖的冷芒首指沈清月的心口。
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蚀骨香。”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我……我不知道解法。只能用……我的血暂时压制。”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也是她此刻最大的恐惧。
“啪!”
银簪被顾砚山猛地重重拍在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那清脆的撞击声如同惊雷。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浓重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将沈清月完全吞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暴戾的怒火和审视的寒光:“你是不是叶辰霄派来的?!”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那个陌生的名字让沈清月魂飞魄散!她惊叫一声,踉跄着连退两步,脚下一绊,险些狼狈地摔倒在地。“我不认识什么叶辰霄!”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我只是个大夫!求求你,放了我和父亲——”她的话语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时刻——
“嘭!嘭!嘭!”
三声震耳欲聋、撕裂空气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府邸深处某个方向传来!紧接着,是更为沉重、更为闷实的一声巨响,像是有千斤重物从高处狠狠砸落在地面,连脚下的青砖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
“啊!”沈清月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藕荷色的裙摆如被狂风摧残的花瓣,瞬间萎顿散开,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眼神空洞而惊惧地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是父亲?!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沉重的军靴踏地声如同闷雷般迅速接近。张副官神色凝重,大步流星地跨入屋内,甚至来不及行礼,径首附到顾砚山耳边,语速极快地低语了几句。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沈清月,声音刻意放大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督军,查清了!沈家父女和上次的刺杀绝无关联!是有人故意放假消息,引我们上钩!”
顾砚山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指节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晨光斜斜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在光中显得冷峻凌厉,一半则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明。他锐利的目光重新投向地上的沈清月,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复杂的疑虑。所以……这个弱不禁风、此刻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子,真的只是偶然路过那个血腥的涧口茅草屋,并且……在被他当成刺客的情况下,还拼死救了他一命?
他忽然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锃亮的黑色军靴踏着沉稳的步伐,停在沈清月眼前的地面上。她被迫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她无法分辨。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冷如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砸落,“解了我的毒,我放你们走。”
这突如其来的承诺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沈清月灰败的眸子骤然亮起,像投入了星火,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破碎而急切:“真的?”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砚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带着惯有的轻蔑和某种审视的意味。他俯下身,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猛地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力道不算轻,迫使她仰起头。粗糙的拇指指腹带着侵略性,重重擦过她苍白干裂的唇瓣,留下一丝异样的刺痛感。“我顾砚山——”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一言九鼎。”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沈清月浑身汗毛倒竖!她猛地挣开那只如同铁钳般的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发间的银簪随着剧烈的动作晃出一片惊慌失措的碎光。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巨大的喜悦和强烈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对着顾砚山行了一个僵硬却标准的礼,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多谢督军!”
“可是,”巨大的希望之后,现实的难题立刻压了上来,沈清月攥紧了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怎么解毒?我需要回沈宅,我娘留下的所有医书都在那里,蚀骨香的解法,只有那些医书里可能有线索!”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必须争取的机会。
顾砚山眸色骤然一沉,如同寒冰凝结。他抬手,一个简洁的手势示意张副官上前,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听到了?带人去沈宅,把所有医书,一本不落,全部搬来。”他的目光重新锁在沈清月脸上,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解毒之前,你,一步都不许离开督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