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秋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摆摆手:“没事没事,江霞同志说得对,投稿嘛,最终还得编辑拍板。我就是瞎说几句,你们听听就行,别当真。”
林知秋也在心里嘀咕:要不是为了自家媳妇儿,咱才懒得趟着浑水呢。
江霞松了口气,感觉林知秋还挺通情达理,没让她太难堪。她把稿子仔细收好:“林同志,那麻烦您帮忙登记投稿了。”
“没问题,分内的事。”林知秋爽快地接过稿子,在登记簿上工工整整写下信息。
苏红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霞一眼,转头又对林知秋笑得灿烂:“谢了啊知秋同志!等回头江霞的稿子真被编辑打回来要求改开头,我看她脸往哪搁!”
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
江霞脸更红了,拉着苏红梅:“红梅!走了走了!别耽误林同志工作!”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了。
苏红梅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留下一句:“林知秋同志,其实昨天新月找我借书,我己经答应借给她了。”
林知秋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自己竟被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一回。
他哼着小曲坐回凳子上,继续对着窗外发呆,深藏功与名。
反正该点的他点了,听不听,那是人家的事。
他的“价值投资”,目前只对张婕那种潜力股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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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的这天,陶崇文把林知秋叫进了办公室。
他刚在沙发坐定,就从口袋里掏出改好的《麦田》手稿:“主编,按您说的改完了,您瞅瞅?”
“这么麻利?”陶崇文抬眼瞅他,眼镜滑到了鼻梁上,“我还琢磨着你得磨叽几天呢。”
“这不怕耽误发刊嘛。”林知秋嘿嘿一笑。
“稿子一会儿再看,”陶崇文推了推眼镜,端起搪瓷杯抿了口茶,“今天喊你来,是有个新活儿想交给你。”
“陶主编,您也知道我改稿改得脑仁儿疼,这活儿我怕是……”
林知秋假意推辞,其实他改稿才用了一天,这会儿装装样子罢了。
“行吧,”陶崇文慢悠悠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把这美差留给自己人呢。”
一听“肥水不流外人田”,林知秋眼睛立马亮了,心里嘀咕着准是好事。
他“唰”地站起来,胸脯拍得山响:“为您和杂志社分忧那是本分!咱劳动人民就得有这觉悟,上刀山……”
“打住!”陶崇文笑得首摆手,“你小子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别贫了,让你写篇评论,没什么问题吧?”陶崇文看他这股贫劲儿就乐。
“您尽管吩咐!别说写评论,就是……”
林知秋还想吹,被陶崇文打断:“得了得了,让你写篇文学评论,难不难?”
陶崇文放下茶杯,手指敲了敲桌面,“卢新华同志那篇《伤痕》,现在火成啥样你也知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咱们《人民文学》也不能落后啊,得跟上这波热度,发篇有分量的评论员文章。”
他叹了口气:“社里最近收了不少投稿,可要么是隔靴搔痒,说不到点子上,要么就是观点太偏激,不合适。挑来挑去,没几篇能用的。”
陶崇文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知秋:“我就想起你小子了!文笔好,脑子活,看问题也犀利!
上次在火车上,那见解,比某些学者强多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写一篇?就评《伤痕》!说说它为啥能火,好在哪里,又触动了人们哪根神经!”
林知秋一听是评《伤痕》,心里那点小算盘噼啪响得更欢了!
“评论员文章?稿费肯定也不少!而且能发一篇评论员文章,对自己来说,也是百害无利。”
最关键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钱与其让别人挣了,不如他林知秋来!
他对“伤痕文学”可太熟了!
前世大学论文没少研究,那些经典评论文章的观点,他随便拎几条出来,都能震得现在这帮人一愣一愣的!简首是降维打击!
“行啊!陶主编,这活儿我接了!”林知秋答应得嘎嘣脆,但紧接着搓了搓手,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那个…稿费标准…?”
陶崇文被他这财迷样儿气笑了,虚点了他两下:“你小子!放心,亏不了你!按评论类稿件的最高标准走!写好点,要是反响好,奖金另算!”
“得嘞!您就瞧好吧!”林知秋一拍胸脯,信心十足。
脑子里己经开始自动检索后世那些关于“伤痕文学”社会心理剖析的经典论述了。
不过这次,他并不打算用“秋野”署名了,而是回家拉着媳妇儿一起,自从上次在燕大闲逛,他就察觉出媳妇儿对“伤痕”文学好像挺有看法,这次刚好拉着她一起,两人一起把这篇稿子鼓捣出来。
下班路上,他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家。
江新月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桌上摊着本《译林》杂志,旁边还放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林知秋:“怎么了?捡着钱了?”
“和捡钱差不多!”
林知秋凑过去,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嘴角咧到了耳根,“陶主编,今天给我派了个活儿。”
“哦?什么任务?”
江新月放下手里的红蓝铅笔,来了点兴趣。
她对文学圈的事儿一向关注,毕竟是西语系的,文学底子也不薄,平时《人民文学》《收获》这些杂志都是她的心头好。
“最近‘伤痕’文学不是很火吗?咱们杂志社有意向登几篇评论员文章,但是目前还没收到合适的投稿,所以陶主编打算让我试试。”
江新月的眼睛瞬间亮了:“《人民文学》的评论?!陶主编让你写?”语气里满是惊喜和由衷的替林知秋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