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带着硝烟和金属的腥气,死死顶在白流西的太阳穴上,压得那块骨头生疼。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要把颅骨撞碎在那坚硬的金属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味,混合着劣质烟草、汗臭和某种化学品的甜腻,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肮脏的棉絮。
“尿检阳性,白流西。”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紧贴着白流西的耳朵响起。浓重的缅甸口音扭曲了汉语的调子,带着毒蛇般的冰冷滑腻,“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的规矩,碰货,就是死。”
白流西。
这个名字像一道带着倒刺的闪电,狠狠劈进我混沌的意识深处。
卧底。缅甸。毒窝。尿检阳性。枪顶着头。
白流西想:我又穿了还是个卧底
每一个词都带着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
白流西缓缓抬起眼睑。眼前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迷彩短袖,粗壮的手臂上爬满狰狞的刺青。
他的眼睛很小,却像淬了毒的玻璃珠,死死钉在白流西脸上。他身后站着几个同样面色不善、手持武器的马仔,眼神如同看着一具即将被丢弃的尸体。
“老大……” 白流西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连白流西自己都感到一丝陌生。
这具身体的本能还在。白流西抬起没被枪指着的那只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仿佛只是要拂开眼前的灰尘。
指尖探入迷彩裤的口袋,再伸出时,夹着两片小小的、淡黄色的药片。
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把枪的主人——毒枭头目吴奈温的毒蛇般的眼睛,都聚焦在那两片小小的药片上。
仓库顶棚缝隙透下的惨淡天光,落在药片上,折射出廉价而浑浊的光泽。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白流西喉咙里溢出,打破了死寂。顶着枪口的压力,我甚至微微侧过头,对着吴奈温扯开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捻。
轻微的“咔嚓”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淡黄色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像肮脏的雪。
“这种垃圾纯度,”白流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仓库里浑浊的空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也配叫‘货’?也配……让我碰?”
捻碎药片的手指松开,任由那点微不足道的粉末飘散在充满酸腐味的空气里。白流西的目光没有离开吴奈温那双淬毒的眼睛,甚至迎着他枪口带来的死亡威胁,又向前逼近了微不可察的一小步。
“老大,”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在草丛里游弋的嘶嘶声,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给我三天。就三天。我给你看,什么才叫真正的‘货’。”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足以让冷汗浸透后背的迷彩布料。但白流西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乞怜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和笃定。
终于,吴奈温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野兽捕猎前无声的龇牙。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顶着我的枪。
枪口离开皮肤的瞬间,留下一个冰冷的、带着死亡余韵的圆形印记。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淬毒的眼睛,像钉子一样,更深地钉在了白流西脸上,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暂时移开了一寸。赌赢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