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肤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上好的冷玉雕琢而成,毫无血色,更衬得那薄唇颜色浅淡,唇线却异常清晰锋利。他穿着一身象征储君身份的玄色蟒袍,金线在衣襟袖口处勾勒出威严的纹样,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浓重的阴鸷气息,像蛰伏在深渊里的毒蛇。
病娇太子,萧绝。
他无视着下颌上那柄随时能取他性命的钢刀,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蓝雅沾着血污的脸颊,扫过她凌乱的鬓发,扫过她身上那件单薄刺目的染血中衣,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冷冽、警惕、没有丝毫畏惧的眼眸深处。
“看来……”萧绝的薄唇勾起一个极浅、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奇特的、令人心悸的慵懒,“孤这东宫,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他的视线越过蓝雅,投向远处那片血腥狼藉,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毒的冰针:“李统领。”
“卑…卑职在!”侍卫首领强忍着伤痛,单膝跪地,声音发颤。
“收拾干净。”萧绝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查。查不出今日这些‘客人’的来历,你和你手下这些‘忠勇之士’,就自己去诏狱里,给孤一个交代。”
“是!卑职领命!”李统领浑身一颤,冷汗涔涔而下,连忙应诺。
萧绝的目光重新落回蓝雅脸上,下颌依旧被那冰冷的刀尖顶着。他忽然微微歪了歪头,那动作带着点孩童般的天真,与他周身阴鸷的气息形成诡异反差。他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了一下自己浅淡的薄唇,眼神专注地盯着蓝雅,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至于爱妃……”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那点慵懒的沙哑仿佛带着钩子,“这柄刀,甚好。不过……”他忽然抬手,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屈指在蓝雅握刀的手腕内侧某个穴位上轻轻一弹!
一股奇异的酸麻感瞬间窜上手臂!
蓝雅猝不及防,手腕一软,紧握的钢刀“哐当”一声脱手,掉落在轿子前的地上,溅起几点微尘。
萧绝眼中那点病态的兴味更浓了,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张苍白俊美到妖异的脸庞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轿帘。冰冷的气息拂过蓝雅的脸颊。
“不过,”他低低地笑,气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孤更喜欢……亲手给爱妃‘更衣’。”那“更衣”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暧昧不明的寒意。
蓝雅瞳孔微缩,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她甩了甩依旧有些酸麻的手腕,眼神冰冷地回视着轿帘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合作?她嗅到了比血腥味更危险的气息。陪葬?似乎暂时还轮不到她。
“太子殿下,”蓝雅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合作可以。前提是,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至于更衣……不劳费心。”她扫了一眼地上那柄钢刀,又瞥了一眼自己沾满血污的中衣,意思不言而喻。
萧绝静静地看着她,几秒之后,薄唇缓缓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那笑容绽放在他苍白的脸上,妖异得近乎惊心动魄。
“准了。”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身体慵懒地靠回轿内柔软的锦垫上,轿帘随之缓缓垂下,重新隔绝了他那张苍白妖异的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起轿,回东宫。”冰冷无波的声音从轿内传出。
蓝雅站在原地,看着那顶象征着麻烦与危险的华丽轿子被重新抬起。残阳如血,将她的身影长长地拖在身后那片狼藉的猩红之上。她抬手,抹掉脸颊上己经半干的血点,指尖冰凉。
东宫?龙潭虎穴。
她唇角扯出一个冷冽的弧度。很好,至少开局,她没让自己成为这满地尸体中的一员。至于里面那位病娇太子……蓝雅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柄被她遗弃的钢刀。刀身映着残阳,寒光凛冽。
合作?她只信自己手里的武器。
东宫,栖梧殿。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下。殿内倒是灯火通明,巨大的蟠龙铜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子冰冷的空旷和压抑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苦的药味,仿佛渗透进了每一寸雕梁画栋之中。
蓝雅盘膝坐在内殿那张宽大得离谱、铺着明黄色锦褥的拔步床脚踏上,身上己换了一套崭新的、质地同样上乘却简洁许多的妃色常服。热水洗去了血污和脂粉,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明显疲惫和冷冽的脸。她闭着眼,摒弃周遭一切奢华又令人窒息的景象,全神贯注地调整着呼吸。
这具身体太弱了!经脉滞涩,肌肉无力,一场不算激烈的遭遇战就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脱力感到现在还未完全散去。这感觉,比拆弹时面对倒计时还让她烦躁。
不行,必须尽快恢复。在这个危机西伏的地方,体能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她缓缓睁开眼,眼神锐利地扫过内殿。很好,宫女太监都被她以“歇息”为由屏退到了外间。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自己。
蓝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走到内殿中央那片相对宽敞的空地,避开那些碍事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落地珐琅花瓶和紫檀木多宝阁。
没有器械?没关系。特警的体能恢复训练,本就是因地制宜
她深吸一口气,沉腰下马,摆开一个最基础的格斗起手式。动作缓慢而标准,每一个细节都力求精准到位,调动着这具身体沉睡的肌肉记忆。
弓步冲拳!拧身侧踢!低扫接肘击!……
动作由慢到快,力量由弱渐强。汗水很快濡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顺着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滴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与周围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充满力量感的韵律,每一次挥拳踢腿,都仿佛要撕裂这令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身体的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每一次肌肉的撕裂与重组,都让她感觉离掌控这具身体更近了一步。
就在她一个迅猛的旋身回踢,足尖几乎带起风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