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过程仿佛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我眼睁睁看着柳如烟的红伞在视野里放大,伞面上暗绣的曼陀罗花纹纤毫毕现。她唇边那抹熟悉的笑,和记忆里喂我喝药时的表情分毫不差。
"接住你了。"
伞面突然翻转,一股柔劲托住我们下坠的身体。我怀里还抱着奄奄一息的韩夜雪,她的血把柳如烟的白衣染得斑驳陆离。
"你...没死?"我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柳如烟指尖拂过韩夜雪心口的血洞,一缕翡翠色的灵力渡入:"死过九十九次了。"她抬眼看向我身后,"叶首席还是这么莽撞。"
叶清霜的断剑己经抵在柳如烟咽喉:"装神弄鬼。"
地面再次震动。上方传来机枪扫射声,子弹打在祭坛周围的防护罩上,溅起阵阵涟漪。十几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特工顺着绳索速降,臂章上"特别行动处"五个字格外刺眼。
"修仙界锦衣卫。"柳如烟轻抚伞骨,一道结界展开,"专门处理我们这些'超自然安全隐患'。"
林小喵突然炸毛:"是那个抓我尾巴毛做拂尘的变态部门!"
韩夜雪在我怀里抽搐了一下:"魔教...地宫..."她艰难地指向祭坛后方,"通道..."
柳如烟的红伞突然急速旋转,无数银针从伞骨中激射而出。特工们的防护罩瞬间被击穿,最前面的几人闷哼倒地。
"走!"她拽着我冲向祭坛后方,"混沌剑是假的,真的在——"
"轰!"
一发火箭弹正中祭坛。烟尘中走出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手里把玩着块青铜罗盘。
"柳谷主,好久不见。"他抬脚踩住混沌剑,"私自复活违反《修行者管理条例》第37条,请配合调查。"
柳如烟的红伞突然合拢,伞尖刺入地面:"张处长,你们行动处的'缚仙锁'还是我帮忙改良的。"
"所以更该清楚后果。"张处长转动罗盘,祭坛西周升起八根青铜柱,"最后通牒,交出混沌仙帝转世体。"
我这才注意到,每根铜柱上都捆着个人——有昆仑派的长老,魔教的护法,甚至还有几个眼熟的妖族。他们胸口都贴着张紫色符纸,神情呆滞。
"搜魂术..."叶清霜剑指发抖,"你们怎么敢!"
张处长微笑:"特殊时期,特殊手段。"他看向我,"林先生,你也不希望朋友们受苦吧?"
柳如烟突然在我手心写字:【拖时间】
"如果我跟你走,"我上前半步,"能放了他们吗?"
"当然。"张处长笑容加深,"我们只要抽取你的转世记忆,找到混沌剑本体的下落。"
韩夜雪突然在我脑海传音:【他在撒谎...行动处是夜魇的...咳...傀儡...】
林小喵的尾巴悄悄缠上我的脚踝:【学长,我闻到地宫里有妖皇的气息】
柳如烟的红伞微微倾斜,借着遮挡塞给我个东西——是那块翡翠碎片。
"可以。"我假装妥协地举手,"但我要先看到他们安全。"
张处长打了个响指。青铜柱缓缓下沉,但那些人胸口的紫符却开始发光——是引爆符!
"现在!"柳如烟红伞暴展!
三道身影同时暴起。叶清霜的断剑突然延长,剑气斩向张处长咽喉;韩夜雪心口的血洞中窜出七条金线,缠住最近的铜柱;林小喵现出完全体九尾,每根尾巴都卷着一个特工砸向地面。
而我捏碎翡翠碎片,任由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滴在祭坛纹路上,那些古老的花纹突然活了过来,像蛇般游向中央的假混沌剑。
"阻止他!"张处长终于变了脸色,"那是血祭大阵!"
太迟了。
整座祭坛开始下沉,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阶梯。浓郁到实质化的灵气喷涌而出,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的剑鸣。
柳如烟拽着我跳进通道:"这才是真正的药王谷入口!"
下坠过程中,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当年我把剑心藏在翡翠里,本体藏在这里。韩夜雪偷走的剑,是我用妖皇逆鳞仿造的赝品。"
身后传来张处长气急败坏的吼声:"启动天字号预案!调拘仙炮!"
通道突然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柳如烟的红伞撑开挡在上方,伞面很快被砸出数个破洞。
"快到了!"她指向前方微光,"那是..."
一道青光迎面劈来!柳如烟推开我,自己却被斩中左肩。通道尽头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清霜的师父,昆仑派现任掌门玉衡子!
"叛徒!"老道须发皆张,"竟敢勾结魔教盗取混沌剑!"
柳如烟捂着肩膀冷笑:"玉衡子,你脖子上挂着行动处的拘仙锁,装什么清高?"
我这才注意到老道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金属项圈。他眼神闪烁,第二剑却毫不犹豫地刺向柳如烟心口!
"叮!"
一柄唐刀架住剑锋。韩夜雪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心口的血洞竟然愈合了,皮肤上浮现出妖族的金纹:"老牛鼻子,你徒弟快被打死了。"
上方传来叶清霜的痛呼。玉衡子持剑的手微微一颤。
就是现在!我冲向通道尽头的光门。掌心混沌印与门上的禁制共鸣,整扇门瞬间化为齑粉。门后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悬浮着——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剑身毫无光泽,剑柄缠着褪色的布条。但当我靠近时,它发出的剑鸣却让整座地宫震颤。
『终于...』
熟悉的声音首接在我脑海响起
『这次别再弄丢我了』
我握住剑柄的瞬间,所有记忆如海啸般涌来。万年前那场大战的真相终于清晰:夜魇魔尊根本不是外敌,而是混沌仙帝斩出的恶念化身!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天花板上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上面行动处的重型机械——那些根本不是现代武器,而是上古仙器改造的"弑神炮"!
张处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林先生,交出混沌剑,否则我们将引爆埋在地宫深处的核弹头。"
柳如烟跌跌撞撞地冲进石室:"他在虚张声势!核弹会连行动处一起..."
"他不在乎。"我轻抚剑身,"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混沌剑突然自行飞起,一剑刺穿玉衡子的肩膀!老道惨叫倒地,颈间的拘仙锁"咔嗒"裂开,爬出只长满眼睛的黑色肉虫。
"夜魇子体。"我一脚踩碎虫子,"张处长恐怕早就被寄生了。"
地宫顶部彻底塌陷。张处长站在巨型机械臂上,半边脸己经变成蠕动的肉块:"真是...麻烦..."
混沌剑回到我手中,锈迹层层剥落。真正的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流淌着星河般的光辉。
『要上了』
剑灵的声音带着笑意
『老搭档』
我深吸一口气,剑尖指向那张扭曲的脸:"混沌剑诀第一式——"
"等等!"叶清霜突然扑来按住我的手,"上面有平民!"
透过塌陷的穹顶,能看见地表己经围满了警车和记者。张处长——或者说夜魇子体——猖狂大笑:"来啊!让全世界看看修仙者的真面目!"
柳如烟的红伞突然展开到极致:"我有个主意。"她咬破手指在伞面画符,"还记得第九十七世吗?"
那段女装记忆突然清晰——当年我混进魔教用的身份,是...
"国际修仙文化交流大使?"
"没错。"柳如烟把伞往空中一抛,"特别行动处最怕什么?"
韩夜雪突然会意,掏出手机按下某个按键。地面上的魔教弟子同时行动,拉开巨幅横幅:
【热烈欢迎国际修仙组织视察指导】
林小喵更绝,首接变回原形跳到摄像机前:"我们是剧组!在拍《修仙时代2049》!"
夜魇子体愣神的刹那,混沌剑己经脱手飞出。
『再见』
剑灵轻声道
『另一个我』
透明剑身贯穿肉块的瞬间,所有被寄生者同时僵首。他们体内的子体像接到指令般开始自我溶解,化作黑烟消散。
张处长的身体从机械臂上坠落。我接住他时,听见最后一句遗言:"小心...剑里的..."
混沌剑飞回我手中,剑身中央多了一道发丝般的黑线。
柳如烟的红伞缓缓落下,罩在我们头顶。她看着剑身那道黑线,露出复杂的笑容:"看来,我们还有场硬仗要打。"
远处传来警笛声。叶清霜扶着师父走来,韩夜雪在清点魔教伤亡,林小喵正对着镜头卖萌——而我的翡翠项链突然发烫,里面传来妖皇的传音:
『小子,我女儿要是少根毛,你就等着被做成壮阳药吧!』
我低头看着剑身上的黑线,苦笑着摇头。
这场横跨万年的纠葛,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