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山风裹着阵阵狼嚎传进山洞，夜渊后背的箭伤缓缓渗出靛蓝色的血珠。苏妙龄将最后一把鬼针草丢进火堆中，只见青烟所到之处，洞壁苔藓竟褪成惨白色。
"忍着。"
她咬开冰裂纹瓷瓶，将龙涎草露混着朱砂粉糊在伤口。夜渊肌肉骤然绷紧，五指深深抠进岩壁，碎石簌簌落入水潭。
"苏姑娘这药，"他齿缝间溢出冰碴，"莫不是掺了蚀骨粉？"
猛然银针擦着他的喉结钉入石壁，苏妙龄指尖捏着个半透明的蛊虫："蚀骨粉可比不上这'冰蚕噬心蛊'——公子体内的老朋友，倒比追兵来得殷勤。"
苏妙龄随手将蛊虫甩在火焰中瞬间爆出幽蓝色的的火星，此时夜渊腕间金鳞纹突然暴起。苏妙龄扯开他的前襟，龙形刺青的尾部己蔓延至心口，朱雀胆在皮下鼓胀如活物。她突然将银簪刺入自己掌心，沾血点在龙目位置。
"你......"
夜渊的斥责被龙吟声淹没。洞外雷云翻涌，暴雨倾泻的刹那，他瞳孔彻底化作暗金竖瞳。苏妙龄趁机将三枚金针楔入天突、膻中、气海三穴，针尾缀着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响。
"屏息！"
她翻身压住夜渊剧烈抽搐的身躯，药箱中飞出七盏油灯摆成北斗阵。当第一滴混着龙涎草露的血珠落入灯芯时，夜渊后背浮现出金色经络图——正是《龙裔秘典》缺失的最后一页。
暴雨持续了三个时辰。苏妙龄的银针在火光中穿梭，每一次落针都激起龙吟般的震颤。夜渊的指甲己褪成玉色，抓挠岩壁的痕迹里嵌着细碎金粉。
"再动分毫，"她将药杵抵住他的喉结，"这针可要扎进你的哑门穴了。"
夜渊低笑，暗哑的嗓音裹着血腥气："苏姑娘可知，上一个这般威胁本王的人......"
苏妙龄不屑的说道："坟头草该有三丈了？公子若再废话，这龙毒便要侵入手厥阴心包经。"
洞外传来异响，类似是重物坠地。苏妙龄甩出浸过蛇胆的麻绳，从水潭中拽起具浮尸——正是昨日追杀他们的弩手，心口插着半截箭杆。箭簇上绑着油布包，展开是张染血的城防图。
"东南角粮仓，戌时三刻。"夜渊扫过图纸，指尖金鳞纹突然暴涨，"他们要用火攻。"
苏妙龄却盯着尸体脖颈的咬痕："比起官兵，公子更该担心这些'猎犬'。"齿痕间渗出的黏液泛着磷光，正是五毒教培育的尸犬特征。
暮色染红水潭时，夜渊陷入昏睡。苏妙龄解开他束发的银环，发丝间缠绕的玄铁细链上坠着枚骨钥——与青铜棺椁底部的锁孔严丝合缝。
"唔......阿姐......"
夜渊突然呢喃，手指无意识抓住她裙裾。苏妙龄的银针停在半空，这声"阿姐"让她想起灵医谷禁地那尊蒙尘的玉像。当年偷溜进禁地时，师父曾说玉像女子是三十年前叛出师门的......
"小心！"
夜渊暴睁双眼将她扑倒，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发髻钉入岩壁。洞外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绿莹莹的兽瞳在暮色中连成星河。
"待着。"
夜渊撕下染血的袖袍缠住手掌，"半刻钟。"
苏妙龄却按住他腕脉："龙魂反噬未平，公子这是要去表演尸骨无存？"她将药箱中所有瓷瓶倾倒在地，混合着潭水调成墨绿色药汁。
当第一头尸犬冲破火堆时，苏妙龄扬手泼出药汁。腥臭的白雾腾起，兽群发出凄厉哀嚎。夜渊的软剑在雾中划出道道寒芒，剑锋所过之处，尸犬竟化作脓血渗入地缝。
"东南，巽位！"
苏妙龄的银针钉住欲偷袭的尸犬，夜渊的剑气斩断古树。树身轰然倒塌，藏在枝桠间的弩手摔进药粉圈，皮肤瞬间溃烂见骨。
混战持续到月上中天。最后一头尸犬毙命时，夜渊踉跄着跪倒在地。苏妙龄扯开他浸血的绷带，伤口处的金鳞纹己蔓延至颈侧。
"何必拼命？"她将朱雀胆按在伤口，"你这毒入膏肓的身子，经得起几次折腾？"
夜渊擒住她手腕，暗金瞳孔映着跳跃的火光："苏姑娘这般关心，莫不是对本王......"
银针封住哑穴的刹那，洞外传来破空声。箭雨钉在岩壁摆成个"死"字，尾羽上系着的青铜铃铛与镇魂铃同频共振。苏妙龄突然割破指尖，在夜渊心口画下血符。
"吞了。"
她将朱雀胆塞进他口中，"这玩意在公子体内养了三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夜渊的挣扎渐渐微弱，瞳孔恢复漆黑。苏妙龄趁机把脉，指尖传来的震颤让她蹙眉——龙毒深处竟藏着股熟悉的寒气，与灵医谷禁地寒潭同源。
子时的更鼓被雷声淹没。夜渊在药效下沉睡，苏妙龄解开他的腰带。玄色锦袍内衬绣着繁复星图，心口位置用金线勾勒出云荡山轮廓。当她试图拆开夹层时，夜渊突然扣住她手腕。
"姑娘这是要趁人之危？"
他嗓音沙哑，指尖着她腕间红痕，"不如本王教你怎么解衣带......"
银针抵住颈动脉，苏妙龄冷笑："公子心脉里游走的冰蚕蛊，再有一刻钟便要破体而出。"她晃了晃从星图中摸出的青铜钥匙，"或者，我们可以谈谈这把'龙心钥'的来历？"
夜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洞外忽有火光冲天，数十支火箭将水潭照成血池。苏妙龄掀开药箱暗格，抖出张硝制好的虺蛇皮："抱紧。"
"苏姑娘这是要......"
话未说完，蛇皮己裹住二人滚入潭中。刺骨寒水里，夜渊的唇无意擦过她耳垂。苏妙龄反手将银簪刺入潭壁机关，暗流瞬间将两人卷入地下河。
湍急的水流中，夜渊后背金鳞纹发出微光。苏妙龄摸到他腰间玉珏，内侧暗格弹出粒夜明珠。荧光照亮洞壁刻痕，竟是灵医谷的止血药方——落款日期正是三十年前！
"抓紧！"
夜渊突然揽住她腰肢，软剑劈开前方石壁。天光倾泻的刹那，苏妙龄瞥见崖壁上巨大的龙形图腾——龙目位置嵌着枚青铜钥匙孔。
坠入深潭的轰鸣声里，夜渊的唇贴上她颈侧："苏妙龄，你究竟是谁？"
水花溅起的虹光中，苏妙龄将龙心钥刺入他掌心："这话该我问你——三十年前叛出灵医谷的夜无涯，是你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