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崇仁坊的乐府高墙，沈青崖的指尖掠过新到的渤海国箜篌。本该圆润的檀木琴柱上，三道细微的刻痕与三日前查获的密信暗记如出一辙。
"开元年间定制的二十八弦凤首箜篌，该用和田玉做弦轴。"她轻拨琴弦，泛音中夹杂着金属震颤，"这枚轴钉却是精钢所制——去年工部军械司失窃的三百斤精钢，原来用在了此处。"
乐正疾步而来，袍角翻飞间露出靛青里衬。谢沉璟的算盘珠击碎其腰间玉带，崩落的玉片中藏着半枚翡翠耳珰——与书房暗格所获正好成对。坊墙外忽起羯鼓声，十二名乐工抬着新罗进贡的玄鹤琴疾行，琴身龙龈处的磨损，恰与渤海国密报中的船锚印记吻合。
蓬莱殿侧的梨园内，沈青崖俯身查验摔碎的雷氏琴。断弦处渗出的不是蚕丝芯，而是浸泡狼毒的工部特制钢弦。"天宝二年雷威制琴，该用蜀中山桐木。"她劈开琴腹，精钢齿轮阵咬合声与幽州床弩机关同频，"如今这绕梁清音，倒成了索命的符咒。"
教坊使突然抽搐倒地，谢沉璟的剑鞘挑开其官服。背脊处新刺的金狼纹还泛着红肿，纹样竟是用吐蕃密药"血朱砂"所绘。殿外忽传《秦王破阵乐》，三百禁军循例操演，枪尖寒光却齐指含元殿方向。
太常寺的编钟在烈日下泛着冷光，沈青崖用银簪轻叩黄钟大吕。本该浑厚的宫音里混着细微杂响，撬开的钟体内壁，密密麻麻刻着吐蕃文字标注的《长安城防图》。
"武德年间重铸的十二律钟，该用荆山铜。"谢沉璟斩断悬挂钟簴的金绳，坠地的青铜钟钮里滚出浸泡尸油的密信，"你们倒是把礼乐重器，改成了通敌的密码钟。"
典乐官的麈尾突然炸开，淬毒的银针如雨倾泻。沈青崖的药囊在空中绽开紫色烟雾，显形的毒针轨迹竟在砖地拼出"未时三刻"的西夏文字。混战中，谢沉璟的剑锋挑破西侧幕帘，露出正在焚毁的《新罗使团名录》——某个被朱笔圈划的名字，正是五年前"溺亡"的户部侍郎。
光宅坊的教坊水榭飘着龙涎香，沈青崖捻起舞姬遗落的金粟笺。本该誊写曲谱的薛涛笺上，工部特制的隐显药水勾勒出河运路线，墨迹遇香即显——正是三日前被劫的江淮盐船航线。
"元和元年改良的漕运图，该存于户部架阁库。"谢沉璟用剑鞘挑起西域进贡的舞毯，金线编织的波斯纹样间，暗藏精钢锻造的袖箭机关，"原来胡旋舞的彩绸，裹着的尽是淬毒利器。"
羯鼓声骤然变调，二十名波斯舞姬的水袖如毒蛇吐信。沈青崖的药锄勾断领舞者的蹀躞带，坠地的金扣中掉出半块翡翠虎符——与兵部遗失的调兵信物严丝合缝。谢沉璟的算盘链绞住鼓手双臂，其腕间刺青竟与范阳军叛将的徽记完全相同。
暮色中的翊善坊宅邸，沈青崖将《霓裳羽衣曲》谱浸入药汤。墨迹褪去后显出血书的朝臣名录，某位尚书省要员的名字旁，赫然印着吐蕃赞普的私章。
"贞元年间重修的曲谱，该用澄心堂纸誊写。"谢沉璟劈开紫檀琵琶，琴轸间卡着浸泡尸油的《工部贪墨终录》，"你们倒是把盛世华章，谱成了亡国的序曲。"
宅门轰然洞开，三百弩手占据坊墙。沈青崖的药囊抛向夜空，解毒药粉与晚霞交融，将淬毒箭头的轨迹显形成北斗七星。谢沉璟的剑锋刺穿弩机匣，露出的精钢构件上，工部军械司的熔铸编号清晰可辨——正是三年前己"销毁"的淘汰军备。
宵禁的鼓声中，沈青崖推开永兴坊密室暗门。整面墙的《万国星台图》上，金线串联着渤海箜篌、新罗玄琴与波斯舞毯，终端指向大明宫麟德殿。谢沉璟的剑尖挑起案头信笺，未干的吐蕃文写着："音律既乱，棋局当终"。
晨光刺破云层时，金吾卫的铁甲己围住尚书省值房。沈青崖的药锄劈开暗格，三百卷镶金狼纹的账册间，静静躺着半块带血的翡翠耳珰——与沈母遗物上缺失的玉质纹路完全契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