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晨光刚漫过波斯邸的琉璃瓦，沈青崖的指尖己抚上刚到货的龟兹葡萄酒桶。本应密封的橡木桶盖边缘，赫然沾着靛青染料的结晶——与三日前敦煌查获的走私箭簇涂料如出一辙。
"天宝三年的龟兹贡酒，该用昆仑玉塞封口。"她屈指轻叩桶身，空腔回响间夹杂着金属碰撞声。谢沉璟的剑鞘己抵住胡商后腰，挑开的羊皮袄下，精钢软甲的反光刺痛了围观人群的眼。
驼铃骤乱，十二名粟特脚夫突然抛货西散。沈青崖的药囊在空中绽开，解毒药粉与晨雾混合，将逃窜者鞋底沾染的靛青染料显形成狼首图腾——正是河西军报中吐蕃斥候的暗记。谢沉璟的算盘链绞住为首脚夫的脚踝，拽落的牛皮靴里，藏着半枚户部铸币局的试铸铜钱。
通化门外的漕船缓缓入港，谢沉璟的剑尖挑开苫布。本该装着江南稻米的麻袋间，整整齐齐码着工部特制的折叠弩，弩臂处的流水编号竟与三年前兵部淘汰的旧械档案完全一致。
"广德元年改良的擘张弩，射程二百八十步。"沈青崖折断弩弦，浸泡过狼毒的牛筋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紫光，"上月范阳节度使遇刺案，刺客用的就是这种毒。"
码头管事突然纵身跃入漕渠，谢沉璟的算盘珠击碎其发髻，散落的银簪里掉出微型《长安水道图》。沈青崖将药粉撒向水面，顺流而下的荧光显出一条暗线，首指光德坊的京兆府仓廪。
光德坊仓廪的阴凉中，沈青崖的银簪刺穿陈粮麻袋。霉变的粟米间混着成串翡翠耳珰，每枚背面刻着微雕的吐蕃文字——正是河西沦陷区传来的密报中提到的接头信物。
"永泰二年的赈灾粮，该是扬州新粟。"谢沉璟劈开仓廪地砖，露出浸泡桐油的《工部贪墨实录》，墨迹间夹杂着户部清吏司特有的朱砂批注，"原来吞没的三十万石军粮，都化作了通敌的筹码。"
仓吏的铜锣突然炸响，二十名黑衣死士自粮垛跃出。沈青崖的药锄勾断为首者的面巾，露出的刀疤竟与五年前云州盐税案的主犯画像严丝合缝。混战中，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暗格，三百卷镶金狼纹的户部账册如雪片纷飞。
芙蓉园的残荷擎着细雨，沈青崖在望江亭摆开茶具。"贞元年的蒙顶石花，该配终南山的雪水。"她将茶汤倾入青瓷盏，涟漪间浮起半枚翡翠耳珰的倒影。
谢沉璟着账册封皮："这些假账的做旧手法，与三年前扬州盐税案如出一辙。"他突然用茶针挑开装订线，夹层里掉出浸泡尸油的密信——竟是当朝户部尚书亲笔的吐蕃文手书。
对岸画舫忽起琵琶急弦，二十名胡姬踏波而来。沈青崖的药囊在空中绽开，解毒药雾里，众女袖中暗藏的淬毒金针尽数落地。谢沉璟的剑鞘击碎舫窗，露出舱内正在焚毁的《河西戍卒名册》原本。
宵禁的鼓声回荡在朱雀大街，沈青崖的夜行衣融入阴影。光德坊角门吱呀开启，三十辆满载的牛车悄然驶出，车辙间洒落的靛青染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元和二年工部改良的减震车轴。"谢沉璟的指尖掠过车底，青铜机括的咬合声与幽州军械库失窃案证物完全一致，"难怪范阳军上月奏报丢了二十架床弩。"
金吾卫的火把骤然亮起，沈青崖的药锄劈开车辕。崩落的精钢弩机零件中，混着半块翡翠虎符——正是三日前兵部上报遗失的调兵信物。混战中，谢沉璟的剑锋挑开为首者面罩，露出的面容竟是在籍阵亡的河西军校尉。
大理寺地牢的火把摇曳不定，沈青崖的银针停在犯人喉间三寸。"靛青染料里混着吐蕃狼毒，只有陇右道的军医知晓配方。"她展开染血的《太医署录档》，某页缺失的齿痕与犯人臼齿完全吻合。
谢沉璟将翡翠虎符按进沙盘，河西地形图的缺口处突然弹起暗格。浸泡尸油的密信遇空气自燃，显出血书的朝臣名录——为首者印章，赫然盖着政事堂的朱批。
晨光刺破云层时，三百金吾卫己围住崇仁坊某座宅邸。沈青崖推开书房暗门，整面墙的《寰宇星台图》上，丝线连接着河西军镇、江南漕运与波斯商路。谢沉璟的剑尖挑起案头信笺，未干的墨迹写着："棋差一着，星火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