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外的流火划破墨色天穹,沈青崖的银针己刺入陨石焦壳。针尾震颤未止,星铁裂处突然渗出靛青黏液,在砂砾间蚀出北斗七星的凹痕——本该炽热的陨核里竟嵌着工部特制浑天仪残片,刻纹间卡着半卷《河西戍卒血书》。
"永乐年的陨星该入钦天监录档。"谢沉璟剑鞘劈开星铁,断口处滚出浸泡尸油的《九边军械图》,"如今倒成了魑魅传信的密码匣。"
关城箭楼忽起异动,十二面战旗无风自展。沈青崖的药锄劈断旗杆,裹旗的素绸遇月光显出血绘的《嘉峪暗道全录》,朱砂标注处竟与二十年前阵亡将士的埋骨地重合。砂地裂开三丈,新露的岩层间蜷缩着具缠金线尸首,溃烂的掌心攥着半枚户部铸币局的雕母钱。
烽燧下的牧羊人甩响鞭梢,惊起晨雾中的沙鸡。沈青崖忽然按住头羊犄角,螺旋纹路间卡着工部特制铜钉——钉帽刻着微雕的《金狼部行军图》,与三十年前茶马案的血证如出一辙。
"儿时放牧,阿爹总说头羊角上有乾坤。"她将奶酪掰成两半,凝乳纹路恰似《皇陵水道补遗》,"如今这牧羊鞭,倒是成了丈量山河的索命尺。"
羊群忽然惊散,两人循蹄印掀开岩板。五具镶金狼纹的陶瓮呈五行阵排列,瓮口封着的火烷布遇风即燃。谢沉璟剑挑灰烬,焦土间浮出用骨粉绘制的星图,二十八宿方位钉着阵亡将士的铭牌,天枢位赫然是沈青崖之父的名讳。
嘉峪关敌楼的风铎叮咚作响,谢沉璟的剑尖刺入垛口箭痕。青砖裂缝中突然弹出青铜齿轮阵,咬合处卡着《璇玑图》残页,遇日光竟在城墙投下《河西龙脉截流策》全图。
"洪武年的关城该用糯米灰浆。"沈青崖劈开女墙,夹层里蜷缩着具缠铜丝的戍卒尸首,脊椎处嵌着半卷《盐税密账》,"你们倒是把护国长城筑成了通敌密码墙。"
瓮城忽然地动,两人坠入处青铜星台。三百具披甲尸以紫微垣阵型环列,手中陌刀映出《金狼部祭坛方位图》虚影。谢沉璟斩断天权位尸首护心镜,露出的精钢骨架间卡着浸泡尸油的工部火漆印,印文与当朝首辅私章严丝合缝。
关内茶肆的铜壶咕嘟冒泡,沈青崖正用茯茶冲洗银针。谢沉璟忽从茶饼暗格抽出半幅裂口的《敦煌星图》,残卷遇水汽显出血绘的《嘉峪粮道漏洞表》,与三十年前殉职河工的绝笔信笔迹重合。
"记得贞观年的茶博士,总在饼心藏祈福笺。"她将茶梗撒入烽燧残垣,蚁群衔走碎屑竟排成"九月初九"的西夏文,"如今这茶汤里沉浮的,尽是忠魂未尽的星芒。"
驼队铜铃忽作金铁声,两人追着异响劈开货箱。十二尊青铜狼首像肚腹中空,每尊腔内都塞着缠金线的番商尸首。沈青崖挑破狼牙,毒液在箱板汇成《皇陵机关补遗》,朱批处赫然盖着工部尚书二十年前的私印。
夕阳将敌楼雉堞染成血色时,谢沉璟转动望楼铜镜。折射的光束突然在关墙拼出《九边戍卒名册》,每个名字都对应一块砖缝间的工部特制铜钉。
"开元年的望楼该观烽燧狼烟。"他劈碎镜面,夹层里滚出浸泡尸油的《河西织工泣血书》,"如今这护国的明镜,倒成了照妖现形的法器。"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咬合声,两人追着异响掀开武库石板。二十八具铜甲尸突然暴起,手中陌刀刻着《璇玑图》残纹。沈青崖药锄劈开摇光位尸首面甲,露出的颅腔内壁上,用铁线虫拼出"祁连雪融日,忠骨现天光"的血书。
亥时的银河垂落关城,谢沉璟在烽燧台点燃最后一批毒绸。沈青崖突然将《敦煌星图》残卷投入篝火,焦灰里升起三十六枚玉蚕佩,每枚都刻着《工部营造则例》篡改批注。
"该让这紫微帝星——"他剑尖挑起燃烧的浑天仪枢轴,在敌楼雉堞烙出二十八宿轨迹,"涤净你们玷污的经纬!"火星顺着城墙纹路游走,最终汇成完整的《金狼部龙脉断绝策》。
夜风掠过戈壁时,残垣间滚出半本《工部密档》。星河映亮泛黄纸页,血书"星陨山河在,肝胆照玄黄"的落款处,残存着沈青崖之父生前常用的松烟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