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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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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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安裂
作者:
沐与安
本章字数:
4436
更新时间:
2025-03-18

九月十七,长安西市飘起头一场桂花香。穿黛蓝襦裙的妇人挎着竹篮挤过肉铺,篮底压着的《妙法莲华经》突然滑落,经卷撞翻胡商案头的琉璃瓶。紫色药汁漫过"方便品第二"的绢帛时,蹲在屋檐啃蒸饼的谢沉舟眯起眼——那妇人绣鞋底沾着的靛青草籽,是幽州军马场特有的铁线蕨。

"娘子留步。"他抛了半吊钱给胡商,指尖捏起浸透经卷的残叶。本该是梵文的位置,隐约透出靛青绘制的马场舆图,图角钤着崔令仪半月前在虎符上抹过的朱砂印。

巷尾传来打更声。妇人突然掀翻竹篮,十二枚淬毒银针首扑谢沉舟面门。他旋身踏碎琉璃残片,袖中飞出的铜钱精准击落暗器,却见那毒针落地竟蚀出云雷纹——与虎符背面的铸纹分毫不差。

戌时末,崔令仪跪坐在灞桥暗渠边。石桌上泥炉沸着三沸水,她将碾碎的紫笋茶投入越窑青瓷时,水面忽然映出对岸灯笼摇晃——十二盏幽冥般的绿灯笼排成北斗状,正是三年前北疆兵变时突厥狼骑用的信号。

"崔小姐好雅兴。"裹着玄狐裘的男人自阴影走出,腰间玉珏撞响铁马镫。他斟茶的手腕露出半截刺青,竟是玲珑坊匠人才会的"双刀裁云"纹。

茶汤泛起涟漪。崔令仪突然按住他添炭的手:"李大人在雁门关用的穿甲箭,箭簇淬的是漠北狼毒吧?"她指尖翻出半枚带血的箭镞,"这种毒见血封喉,偏巧我母亲当年...…"

话音未落,男人袖中寒光乍现。崔令仪掀翻茶案,滚烫的水雾里青瓷碎片割破对方咽喉,血溅在石桌刻着的《茶经》上,恰好染红"其火用炭"西字。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谢沉舟提着风灯跃入废弃盐井。井壁青苔间嵌着半块马蹄铁,铁锈里混着朱砂与孔雀石粉末——正是崔令仪昨夜在虎符上用的褪色药配方。

"喀嗒"。

井底传来机括声,他挥剑劈开蛛网,露出被铁链锁住的铸铁箱。箱面北斗七星的位置镶着七枚铜钱,其中天枢位的钱纹竟与他白日击落毒针的铜钱一模一样。

突然井口滚落碎石。谢沉舟反手掷出风灯,火光映出来人腰间的白玉双鱼佩——是崔令仪及笄时他送的贺礼。可那佩下缀着的红穗分明浸着新鲜血渍,像极了灵堂那夜溅在木刀上的颜色。

"谢大人不妨猜猜,"井底的崔令仪嗓音嘶哑,"这箱子里装的,够不够换我崔家九族性命?"她腕间铁链哗啦作响,露出锁骨处新烙的云雷纹。

次日卯时,东市"朱颜阁"刚卸门板。掌柜娘子哼着俚曲擦拭妆奁,铜镜突然映出门口白马上的人影——崔令仪戴着幂篱,马鞍旁悬着的鎏金香球滴着暗红液体。

"取二两紫雪散。"她抛出的银锭砸在螺钿匣上,"要掺了朱瑾花汁的。"

后堂帘子猛颤。掌柜娘子指尖发颤地称药时,崔令仪突然抽出她髻上的银簪:"好精巧的机关簪,能藏七根牛毛针呢。"簪头旋开,掉出粒刻着突厥文的金珠,"三年前我娘坠马那日,你往她胭脂里掺的可不是朱瑾花。"

马嘶破空。崔令仪挥簪划破妆奁夹层,数十封密信雪片般飞出,最上方那封火漆印着李崇光的私章。信纸飘落柜台时,染红了掌柜娘子喉间喷出的血。

未时三刻,谢沉舟策马冲入终南山乱葬岗。乌鸦惊起处,半截生锈的陌刀插在坟头,刀柄缠着褪色的靛蓝布条——布料与马市带血的官服碎角经纬相同。

"咻!"

鸣镝擦耳而过。他翻身滚下马背,二十支铁箭钉入身后柏树,箭羽系着的铜铃与巴特尔尸身上的银铃形制相同。

"谢大人果然守信。"崖顶传来崔元庆的笑声,"小女顽劣,劳烦你亲自来取账册。"他挥手掷下铁匣,落地瞬间炸出青烟。烟散时,谢沉舟看着匣中物瞳孔骤缩——竟是崔令仪贴身的鎏金臂钏,钏面刻着《玲珑坊账册》缺失的那页暗码。

崔令仪在暗牢醒来时,腕间银链没入寒潭。水面飘着母亲生前最爱的茉莉香饼,可那香气混着腐尸味,熏得她喉头腥甜。

"你当真以为谢沉舟是为你来的?"崔元庆的鹿皮靴碾过她指尖,"三年前北疆那场火,烧死的不止你娘,还有他那个在军械司当差的妹妹。"

铁链突然绷紧。崔令仪借着水光看清链上刻纹,竟是玲珑坊用来控制死士的"千机锁"。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锁眼——这是母亲在她七岁时教的解法,说唯有至亲之血可破。

锁链坠地刹那,暗门轰然开启。谢沉舟提着滴血的剑立在光里,身后躺着十二具黑衣尸体,每具尸体的耳后都烙着云雷纹。

十月朔日,渭水暴涨。崔令仪跪在残桥断裂处,面前铁箱浸着血色河水。箱中《玲珑坊账册》被水洇湿,渐渐显出金漆绘制的北疆布防图——图中标注的缺口,正是三年前突厥破关之处。

"当年运往草原的九千具马鞍,"她将虎符按进凹槽,"有三百具夹层藏着布防图。"铁箱应声而开,露出半枚白玉兵符,与崔元庆书房暗格里的虎符裂痕严丝合缝。

对岸传来马蹄声。谢沉舟的白马踏浪而来,马鞍旁悬着的鎏金香球突然炸开,漫天香灰里飘出带血的碎帛——正是崔令仪失踪那日穿的骑装残片。

"崔小姐可认得这个?"他挥剑挑开浮尸衣襟,尸体胸口赫然是水牢千机锁的钥匙孔,"你父亲昨夜溺死的,可不只是玲珑坊的账房先生。"

五更鼓响,崔令仪站在焚烧账册的火堆前。跃动的火舌吞没了"天启二年"的字样,却怎么也烧不毁那叠浸过药水的绢帛。焦糊味里,她突然看清火焰勾勒出的地图轮廓——竟是母亲生前常戴的玉佩形状。

"小心!"

谢沉舟的剑锋擦着她耳畔掠过,挑飞一支淬毒的穿甲箭。箭簇钉入青石板的刹那,整条长街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寒光凛凛的铁蒺藜阵——每枚铁刺都錾着幽州军械司的鹰纹。

晨雾散尽时,崔令仪拾起半截未燃尽的账册。焦边处隐约可见"腊月廿三"的字样,墨迹与父亲书房那封"马市有变"的密信笔锋重合。她忽然想起,母亲坠马那日,正是天启二年的腊月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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