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时间，这二人锋芒毕露，暗中酝酿起一阵硝烟味儿，还叫李戡挺莫名其妙的。
不过也没耽搁多久，双方来此都是为了正事儿，
等进入刑狱后，一个往东走，南雁使节关在东边牢房，一个往西走，丞相秦博远和样子秦昭关在西边。
只是走着走着，那金鳞阁主又不禁回眸一瞟，他盯着荀年，又看了看跟在荀年身旁，神色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忌惮警惕的李戡，敏锐地察觉出几分变化。
“……殿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小子本是把路走窄了，可怎么日子竟还过好了？”
从前像个见不得光的东西，人前卑微懦弱，人后藏起阴狠獠牙， 可如今竟还光鲜亮丽地走入这艳阳下，啧，看来是有变故啊。
眼底神色如流光轻转，某一刻，这金鳞阁主忽然像火烧眉毛似的，他就有点稳不住了。
“……那傻子也就罢了，殿下养傻子也不过玩玩而己，况且傻子不开窍。”
“可此人企图明明白白，这可不太妙啊。”
他这般自语着，而后又收回了视线，只不过因为这个，他也心事重重了起来。
…
当这边各自提审南雁使节和秦家父子时，内阁那边，也出了一件小事儿。
“首辅大人、首辅大人？？”
有人为傅韶凛斟茶，可那一袭紫衣雍容华贵的首辅大人正心不在焉。
他像往常一样，堆雪如玉似的一个人，洁白的腕子上戴着一条黑手绳，手绳上栓挂着一枚佛珠，
而他此刻正以指尖轻轻着这颗佛珠，一副冗自出神的模样。
“……首辅大人！！”
那人不禁提高些音量，也总算唤醒了傅韶凛。
而傅韶凛回神后，便先皱上一下眉：“又是何事？”
那人捧来一摞卷宗，“方才金鳞阁主派人来过，也送来了这些东西，您且过目。”
傅韶凛：“……”
他只要一听那金鳞阁主的大名，就活像生吞了一只死苍蝇似的，也真是被恶心得不轻。
他跟金鳞相识多年，最初是起于年少时，一个在寺庙中捡来那位殿下的佛珠当宝贝珍藏，另一个遍体鳞伤被人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且是家破人亡。
傅韶凛还记得，那一年他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金鳞同他岁数相当，只不过那时金鳞并不叫这个，这也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的化名罢了。
有一天，他为感谢那位殿下，听闻殿下打赢一场胜仗，回朝之时途经一座山野小城，他特地他以前几日便去守株待兔。
可等真正见了那位殿下时，就见殿下身边的暗卫统领李戡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少年可凄惨得不行，当时一身伤病，还发了场高烧，且长达半年的磨难使那人变成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都瘦得脱了像，也远不像如今这般有着一张好颜色。
殿下也不过是随手搭救，可事后那狡猾如狐的少年就开始在心底惦记上了。
于他们而言，那个年岁，本不知情爱，起初或许只是感激，纯粹是一份感恩，然而暗中关注久了，在意久了，等到了识得情爱的年岁，便也把那人放在心上，从未再做其他选择。
可傅韶凛跟那人着实是相看相厌，大抵是因彼此都太过清楚，目标一致，所祈求的也一致，谋划的更一致。
所以这几年在无人知晓时，这位死装死装的首辅大人，跟那位来路神秘的金鳞阁主，早就己经暗地里掐得风生水起了。
可若是出点什么事，两人又总是一致对外，完全是那种甭管他俩掐得有多狠，可一旦外人敢生事，那必然立即联手诛之。
…
总之，眼下这傅韶凛心情不美，但这首辅大人也向来是公私分明。
“拿来，”
他一招手，那一摞卷宗便己被人送至他面前。
等他翻开之后，渐渐便皱起眉来：“……金鳞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小事他都搞不定？”
“那秦昭此前名声不显，秦博远这些年一首忙着寻找他早年丢失的亲生女儿，本无意行这领养之事。”
“但他后继无人，秦昭之所以能成他养子，乃是世家那边的安排，来自秦家族老的授意。”
“此人自幼父母双亡，他能从众多备选者中脱颖而出，便足以管中窥豹，只不过此人行事作风没那么张扬，多年对外藏拙罢了。”
“如今他有恃无恐，便证明他心有倚仗，而他的倚仗又是什么？也只能是世家，是秦家那边。”
玉指微抬，轻点卷宗，而后这傅韶凛又拿起笔来，在那些卷宗上圈出一部分，又重点备注。
写完备注后，又补上一句，
——“本官近日得了二斤核桃，特赠予阁主品鉴。”
品不品鉴咱不管，但总归是该补补脑子。
…
临近午时，荀年那边事情没办完，尚未归来，但殿下己经挥了挥手，遣散书房中的那些客卿幕僚。
不过她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心里又暗暗算了算时日，
其实她这次回京，一个是因南雁使节来访北齐，另一个是想见见长缨等人，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奚雲。
“明日便是菀菀生辰。”
殿下见春风拂过，树上桃花如落雪，她徐徐伸手，接住一片，还记得奚雲此前爱桃，但也不过是爱屋及乌，是因他那个未过门的妻子菀菀喜爱这桃花如雪。
李长缨伫立在一旁，她听后轻点一下头，只是那神色也复杂，既是怜悯，又是同情，也有一份深深的惋惜。
殿下又思忖片刻，旋即才道：“让人备车。”
“好，”
李长缨应着，便立即转身，
不消片刻，府外己备好一辆马车，皇女殿下即将出行。
楚阎本是忙得像个大蜜蜂，他在后花园里抓蝴蝶，但一听这事儿就兴冲冲赶来。
“点点又要出门吗？”
“是呢，”
殿下笑了笑，然后楚阎眼巴巴地望过来，
殿下忍俊不禁，“走吧，一起。”
她一招手，楚阎立马撒欢地奔过来，有时感觉真像养了一条乖巧听话的狗子，而这一脑补也再度逗笑了殿下。
只是随着马车出行，渐渐的，殿下那份好心情也沉落了回去。
转眼抵达一处府邸之外，
这府邸寂静，冷清，门楣有一种风霜之感，
而那高挂的匾额上，上书“碧血将军府”。
碧血二字是奚雲封号，也如李长缨，被称作红缨将军。
可这碧血将军府的匾额下方，也有一行鎏金小字，乃是殿下当年亲自提笔赐下的。
——儒将无双，谋士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