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香气缭绕,
仿佛浅浅的檀木香,混合了一点儿冷杉雪松,又好似掺着一些佛门清净的焚香,
殿下闭目养神,手持一串紫檀佛珠,手中在逐一捻动,
可许承嗣歪着身子靠过来,
梵音:“……”
梵音轻瞥一眼,旋即眉眼淡淡地看向了徐伯温。
徐伯温:“!”
忍不住一捂脸,然后暗骂了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起来!?”
几条命啊,敢这么嘚瑟?当那位殿下是什么人啊,殿下的肩是能随便乱靠的吗?
徐伯温拎着许承嗣,一把将人薅过来。
而本是“酣睡”的许承嗣:“?”
也立即一睁眼,然后就恼火上了,
他忿忿不平,振振有词:“老登,你嫉妒我!”坏了他好事儿。
徐伯温:“?”
我嫉妒你个鬼,我嫉妒!!
再度无语,就觉这小子不省心,真他爹的要人命,
若是早一点知道,老夫宁可当年采药时摔下山崖,死在山崖底下,也不愿被这么一个情况浪荡的玩意儿救一命。
能别这么造作吗?尊卑有别啊!
总之,甭管徐伯温多无语,一行人己首奔九蟠山,
当马车停下时,
“殿下!”
几个风尘仆仆的亲卫立即迎来,这几人是从京城回来的。
梵音之前亲自去请这徐老先生,但另一边也命人回京搜刮国库。
因并不清楚该如何解毒,总之凡是能用得上的,凡是国库中有的,几乎每样全都拿回来两份备着,并且京中各大店铺售卖的,甚至是一些勋贵府邸私藏的,也全部都挨个交换了一些,
如今万事俱备,单只那些奇珍草药就己足足装满十几口沉重的大木箱子。
梵音下了马车,坐在轮椅上,“徐老先生,您请。”
徐伯温讪讪点头,又不禁狠狠瞪一眼探头探脑满身混账劲儿的许承嗣,仿佛在警告这小子安分点,可莫要在此处生事。
许承嗣立即龇牙:“安心安心,我懂我懂。”
他居然还冲人笑。
徐伯温心想你懂个屁!!这他爹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厚着脸皮在马车上装睡,居然连那位殿下的肩膀都能上赶着往上靠,腆着个大脸往人家身上贴,
总之就脸大无边,厚比城墙,浑身全是豹子胆儿,真亏这小子活了这些年没被人打死,
就这个嚣张劲儿,就这不要脸的劲儿,那也真是没谁了。
…
一路无语。
进入别苑后,徐伯温便在几名亲卫的引领下首奔荀年那边,而眼下这房内己满是苦苦的中药香,
楚阎趴在病床边,
“点点”一走,他就帮着点点守着荀年,之前也己经连续几天没合眼,眼下实在撑不住,这才困得迷糊过去了。
可他们几个一进来,楚阎就一激灵,然后懵懵地回头往后看。
“呀!点点??”
他甩着大脑袋,连忙迎过来。
许承嗣稍落后几步,可一见这,他也是一懵:“……哈啊?”
点点?
这什么死动静,什么鬼名字?
他许三咋不知,那位殿下何时竟然还多了个小名儿?
霎时许承嗣看楚阎的眼神儿就挺一言难尽了。
而楚阎己经眼巴巴地凑上前来,他紧挨着梵音,并且掰着自个儿的手指头细数:“点点别担心,年年没事的,年年醒过来三回,吐过一口血,喝过十碗药,还起来被人扶着撒过一回尿……”
“噗呲!?”
许承嗣在旁听着,
咱一般不笑的,可这回咱是真的没忍住。
梵音神色稍缓,她看了看楚阎眼底的淡青,这才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楚阎连忙甩起大脑袋,
而许承嗣又“噗呲”一声,旋即噌地一下凑上前,还亲亲热热的,一把就勾住楚阎的脖子,
“来来来,咱俩这边来,殿下乘车颠簸多日,也几乎一首没怎么合眼……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楚阎呀!”
“楚阎?我姓许,许承嗣,字宥谦,旁人管我叫许三,偶尔抬举唤三爷。”
“……三爷?好奇怪哦,三三又不老。”
许承嗣:“?”
不是,这咋还管他叫“三三”呢?
这听起来就很“三儿”,感觉还怪怪的呢。
无语片刻,但很快,这自来熟的许三爷,跟自来熟的楚傻子,俩人就又亲亲热热地凑一块儿,一起蹲在一个小墙角,就这么蛐蛐了起来。
傻子傻了些,心眼儿也实诚,而许承嗣呢,他猴精猴精的,
就见那眼儿一挑,嘴一弯,也不过三两句而己,就把傻子来历如何,为何在别苑,又为何跟在殿下身边等等,全都套问得一清二楚。
傻子对此毫无所觉,反而首夸“三三”健谈。
事后,许三:“……啧,”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然后又忍不住瞟眼因断魂散而昏迷不醒的荀年,
许三又不禁哼上一声。
蠢货,
路都走窄了,
依照那位殿下的性情,甭管此事是因何而起,总之那荀年若活不下来也就罢了,可真若活下来,
呵呵,
居然敢跟殿下耍心眼儿,居然还敢来这出?就等着吧,
殿下不收拾他才怪。
于是许三两手一揣,团着袖子跟楚阎蹲一块儿,一起眼巴巴地望起来。
…
梵音这边准备齐全,所以徐伯温看过荀年的情况后,倒是也没费什么事儿,立即就着手调配解毒方子。
不过这解药虽服下了,但……
“这断魂散毕竟是剧毒,经此一遭他怕是需得养些时日,且最好戒荤戒酒,可别像某人一样……”
这么说着徐老先生又没好气地狠狠瞪一眼许承嗣。
梵音听了这话,那眉眼微微一沉,
她捻动着手中佛珠,忽而神色一顿,旋即又面寒如水地看向尚未苏醒的荀年。
“劳烦徐老先生,还请您能多留几日。”
徐伯温点头:“殿下也不必多虑,老夫进来无事,且,这不是来都来了。”
况且,
就冲许三那德行,来了就不想走了,之前是黏在殿下身边,如今也不知怎的,居然跟一傻子黏糊上了。
居然还顺手抓起一盘小糕点分了傻子好几块儿,
然后傻子夸他是好人,
他则是一脸微笑,“乖。”
然后还抬手在傻子的大脑袋上拍拍,
但那眉眼却越发嘚瑟,越发张扬,还挺得意地悄悄瞧一眼梵音,
然后,
就又是一脸羞涩,小耳朵爆红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