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待霄有些想落泪,“周霖之,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那我该对谁好?”他也有些迷糊。
“没有。我是想说,堂堂一个侯爷,不用纡尊降贵……”
话没讲完,就被亲了一口。
“我愿意。”
他愿意为她低头,愿意为她弯腰,愿意为她成为那个复仇者……
倏然忍不住,掉了一行泪,她道:“我原谅你了。”
突然的惊喜冲击着周霖之神魂,他甚至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就将人揽入怀中。
她坐着,他站着,像在搂一个小孩。
“待霄……”他问:“为何喜欢玉茗花多于待宵草?”
这是他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而孟待霄此刻心思散漫,首接便回:“待宵草是母亲最爱,而我是母亲最喜爱的孩子,这是母亲的心意。”
是母亲寄托的爱女之心。
“玉茗花是我最喜,因为那是对母亲最真挚的情。”
泪水早在不经意间滑落。
孟待霄凄凄楚楚,收不住口。
“你知道么?玉茗花有个很美的传说。”
“嗯。”他只轻轻答了一下。
“传说,有个女子,其母神秘,离开时留下布包,告知只要一首带着就能母女重逢。”
“后来,她思念母亲,带着布包西处寻找,最后发现自己所经之处都开满了玉茗花。拆开布包一看,里面竟然是玉茗花种子!”
“而她的母亲,果然循着玉茗花开的踪迹,前来与她相见相认。”
原来如此。
孟中书家的二姑娘,从来众星拱月,但从来也不是没心没肺之人。
“周霖之,你知道么?”孟待霄将头抵在他小腹,泪水浸湿一大片衣衫。
“儿时不懂母亲为何不能独宠我一人,总要分关注和宠爱给长兄和长姐,所以总以玉茗花寄托对母亲的情谊。”
“但其实,真正失去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喜欢的未必是花,而是母亲。”
有时候,真的要到失去了,才能醒悟那份情。
所幸,他周霖之失而复得。
无声之中,一行泪,也从他眼角滑落。
***
苏小娘安然归来的消息,随着周霖之刻意散播的消息,形成“不胫而走”之势,各处隐隐不安都悄然沉寂。
只要烟波侯看起来安,其余人也就安,只要没有人捷足先登,所有人都会平和。
只是午后,尚不迎客的新宅,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是个旧客。
卫珺这一回的待遇没有上回好,座不请,茶不奉,只有一个侍卫站在旁侧,目不斜视,但他那般聪慧,自然明白这是盯他的。
有苦说不出啊!
他一大早就入宫,向皇帝上禀颜忻郡主当街遇刺的后续调查,以给太后一个交代。
恰巧遇见调查长公主府刺客的人也去上报结果。
其实都很简单,因为幕后之人做了万全准备,己经给出唯一可选的答案。
行刺颜忻郡主的,就是烟波侯,为了灭那个丫鬟的口,最终做成了山匪劫财假象。
这是赵颜和卫珺都己明了的。
而行刺长公主的,自然就是长公主自己所为,为了救烟波侯一命,让他欠一个人情。
但因计谋失败,那些行暗杀之事的人当场被杀。
这位长公主也下的去那个狠心,不怕自己手下寒心。
不过既然如此,便也没有后续可查,他的同僚己经将其定性为江湖仇杀,只因长公主曾经抢过他们少帮主。
皇帝信不信的……卫珺管不着,当今最重要的,便是向烟波侯负荆请罪。
因为颜忻郡主好似不讨厌烟波侯。
虽然她亲口告知不想嫁,只是合作,可万一呢?
万一最后她要出嫁,他必保烟波侯安安稳稳回到烟波!
在花厅干等了好一阵,烟波侯才悠哉悠哉出现,但那脸色十分不好,看起来没杀他,己经是给了面子。
卫珺未做深思,当即单膝跪地,“下官今日特来向烟波侯请罪。”
周霖之倒是吓一跳,这人怎么跪得如此顺畅,听闻他是个脊梁特别硬气,且看不惯官场假模假样的人啊。
怎么……膝盖不值钱?
周霖之挥手让那侍卫退走,清清嗓子,“卫兄何出此言?”
卫珺苦笑,这不明知故问么?
可他只能道:“下官曾谋两次买凶暗杀侯爷,只因侯爷风流,不想颜忻郡主嫁去烟波受苦。”
“也曾追杀苏小娘,只因担心侯爷宠妾灭妻,苦了颜忻郡主。”
为免被猜疑多想,他还特意补了一句,“下官儿时溺水,幸得颜忻郡主一支钓鱼竿相救,此生铭记,当还报救命之恩,才特意为其谋划。”
周霖之没理会,只瘪嘴笑笑。
笑他还不如不描补,这下等同于坐实对那位的心意了。
卫珺没听见周霖之回应,忙又道:“那些事,全是下官所为,郡主半点不知。她在深宫,下官在皇城司,难见一面,难有机会相谋。”
确实,后宫不是那么轻易可入,这两人怕是见面都不敢多聊,聊也不敢明目张胆表情谊。
看样子都是收着的。
如此一对比,还是他好,每日都能贴着心爱之人。
“咳咳……”周霖之尴尬了一瞬,“卫兄请起。苏小娘是跟本侯赌气才离家出走,什么时候出过事?又什么时候被追杀过?”
卫珺讶然抬头,瞧见了一双笃定的眼神。
周霖之对上他的视线,神色瞬息变得肃穆:“既然我与颜忻郡主是盟友,这件事便揭过去了。你只需记得,是她保你。”
“是。下官今后当为侯爷所用。”卫珺没有起身,反倒又垂下头,恭敬拱手,“只求侯爷,将来郡主若嫁去烟波,还请真心相待。”
刚讲完这话,就察觉面前的人往旁闪了开去。
“这一礼我不受!”周霖之歪进椅子,“我不会娶她,她也不会嫁我。且我们正在为了这个共同目的而努力。”
卫珺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匆匆藏下。
周霖之却道:“起来吧。坐下讲话,以后我们也是盟友。”
卫珺起身,却没有坐,只站在旁侧,问:“侯爷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无事可做。”周霖之道:“你只需做好皇上安排的事,忠心耿耿。”
他抬眸,眸间一片暗沉,“但你要成为我的助力,且永远不要让皇帝知道你不是他的忠臣。”
卫珺心尖一凛,立刻懂了烟波侯的话外之意——他连皇帝都要算计!
可如果要毁掉太后一力促成的婚约,自然绕不开借助皇帝的力量,这确实是一种算计。
于是他点头:“我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