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的岳麓书院飘着樟脑气息，斋夫老赵头展开最后一卷《近思录》。本该泛黄的纸页渗出蛛网状靛蓝，他俯身嗅闻时，三百册典籍突然自燃，火焰在《白鹿洞规》匾额上烙出漠北狼图腾。
"第七架遭蠹的书橱。"顾衍的剑鞘掠过焦黑的《西书大全》，"《装潢志》载防虫需用黄檗染纸，这靛蓝分明混着辽东矿毒。"
韩昭的横刀劈开青砖地缝，裂缝中滚出整箱童工血书。最底层的竹纸上，稚童用洗笔水写的"辰时焚院"己晕成河图状，墨迹里掺着太医院独有的鹤顶红。
未时的官道茶寮飘着薄荷凉意，贩夫张三突然打翻酸梅汤。陶碗碎片在桌面拼出北斗七星，他佯装收拾时，三百枚铁蒺藜自梁上激射，将《茶经》钉在土墙上。
"好一手'浮沫藏锋'。"陆清晏竹伞尖挑起染血的茶饼，"这普洱的陈香里，掺着三成漠北狼毒。"檐角忽起鸦噪，十八匹驿马同时惊嘶，鞍鞯暗袋中簌簌落下工部特制火漆。
萧晨的银丝缠住欲逃的茶博士，撕下的面皮下赫然是五年前科举案失踪的誊录官。那人咬碎假牙前嘶吼："他们在染坊的..."
申时的苏杭染坊蒸腾着靛蓝雾气，染娘素荷的搅棍突然沉底。本该清透的染液泛起血丝，她探身打捞时，三百匹素绢突然暴起，如毒蟒般缠向晾晒的幼童。
"坎位机括在染缸底！"顾衍的铁尺劈开沸腾的染液，青铜齿轮的咬合声戛然而止。韩昭的横刀斩断传动索，坠落的素绢显出血绘运河图——每个弯道都标着蒙学堂的朱砂印记。
萧晨的银丝绞碎欲逃的染匠，褪下的粗布衣襟里掉出半枚玉珏。陆清晏蘸取染液涂抹断口："这沁色需在漠北寒泉浸泡二十载，正是幽州爆炸案的信物。"
子时的金陵铸钟厂铁水奔流，顾衍的指尖掠过"洪武大钟"的云雷纹。铜液突然爆溅，三百枚淬毒铜钉在《考工记》上拼出赤狄文字。独眼匠人王铁头突然跪地："他们...在栖霞山..."
陆清晏的算珠击碎浇铸模，飞溅的铜花中浮出前朝虎符残片。韩昭劈开鼓风箱，整箱边关血书倾泻而出，最上层的信笺被铜锈蚀穿："待烽燧重开时，请以战盔为犁，熔箭簇作种。"
地动山摇间，整座钟厂开始塌陷。顾衍抱起幸存的学徒跃出火海，少年从怀中掏出半块麦饼，焦痕拼出的图案正是二十年前的盐道密网。
清明时节的秦淮河漂着萍叶，蒙童阿宝将新折的纸船放入涟漪。靛蓝的船身突然开裂，浮出的桑皮纸上显出血绘《九州蒙学图》。顾衍捞起残片，掌心血珠恰滴在幽州防区。
"文脉在此。"陆清晏展开泛黄的《急就章》，褪色批注与纸船残片严丝合缝。韩昭的刀尖掠过新铸的钟杵，铜绿间隐约可见"清正"铭文。
三百里外的岳麓书院，萧晨的银丝在晨光中颤动。斋夫老赵头重新裱糊的《白鹿洞规》下，幼雀正啄食残存的蛊虫。第一声雏鸣划破山雾时，长江上的漕船号子恰与晨钟同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