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节的栖霞山房飘着雨前龙井的清香，顾衍推开临溪的雕花木窗，指尖掠过窗棂处新补的桑皮纸。纸面残留的靛蓝水印让他瞳孔微缩——那纹路与二十年前科举案中的毒试卷如出一辙。
"江南道新贡的冬茶。"陆清晏将青瓷盏推向茶案，盏底映出窗外蒙童追逐的身影，"工部重建文庙用的金丝楠，年轮间嵌着漠北狼毒。"
韩昭的横刀突然劈开茶饼，普洱碎末中滚出半枚青铜算筹。萧晨的银丝缠住窗外飞过的信鸽，鸽腿密信上的莲花水印多出三枚花瓣。
卯时的义学堂飘着松烟墨香，女先生柳如眉的戒尺突然点在《三字经》某行。学童阿宝的瞳孔骤然收缩，书页夹层簌簌落下铁蒺藜，每个倒刺都刻着前朝将作监徽记。
"天地玄黄..."琅琅书声里，顾衍的铁尺撬开讲台暗格。三百卷《武备志》残本浸泡在靛蓝液体中，书页间夹着的漠北布防图竟用蒙童描红笔迹标注。
萧晨的银丝绞碎屋梁机括，坠落的青铜齿轮刻着工部暗码。韩昭的刀尖挑起半截粉笔，石膏碎末里混着辽东矿毒特有的腥甜。
子时的运河浮着冥纸灰烬，漕工老吴头突然拽住腐烂的缆绳。浮尸腰间玉珏的纹路让他浑身战栗——那正是二十年前幽州爆炸案失踪的押运官信物。
"第七具浮尸。"陆清晏竹伞尖挑起玉珏断口，"这沁色需在辽东寒泉浸泡十年。"顾衍劈开尸身胸腔，爆出的蛊虫腹中竟裹着半张未销毁的盐引。
韩昭的横刀斩断水下铁链，整箱雷火弹随漩涡浮起。萧晨的银丝在月光下织网，缠住欲逃的蛙人——褪下面罩的脸，竟是国子监失踪的算学博士。
辰时的幽州校场铁砧轰鸣，顾衍的指尖抚过新铸的农具。犁头突然爆裂，三百枚淬毒铁片在《齐民要术》书页上拼出赤狄文字。铁匠张大的独眼渗出黑血："他们...在长城第九烽燧..."
陆清晏的算珠击碎熔炉，飞溅的铁水中浮出前朝传国玺的残角。韩昭劈开鼓风箱，整箱边军遗书随热浪翻卷，最上层的信笺被铁砂击穿："待我儿识字时，告之犁头比剑刃更利民生。"
地动山摇间，整座冶铁坊开始塌陷。顾衍抱起幸存的学徒跃出火海，少年从怀中掏出半块黍饼，焦痕拼出的图案正是运河暗渠总图。
清明时节的旷野飘着柳絮，蒙童阿宝将新糊的纸鸢放入天际。靛蓝的鸢尾突然开裂，飘落的桑皮纸上显出血绘的《九州蒙学图》。顾衍接住残片，二十年未愈的掌心伤口突然渗出血珠。
"真正的文脉在此。"陆清晏展开泛黄的《急就章》，褪色的批注与纸鸢残片严丝合缝。韩昭的刀尖掠过新垦的田垄，冻土中翻出的箭簇己锈成农具形状。
三百里外的栖霞山房，萧晨的银丝在晨光中颤动。檐角新筑的燕巢里，幼雏正啄食残存的蛊虫。第一声雏鸣划破朝雾时，满山的蒙学晨读声恰与战鼓同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