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礼不到七天的时间,三王府一片喜庆,到处挂满的红灯笼,萧景琰把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安排给了府中的老嬷嬷,这个老嬷嬷自从母亲走后,就一首照顾着自己,就如同自己的母亲一样,自己则每日早出晚归,进来各方异动,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
今日傍晚萧景琰回府,看着满府的喜庆,心中莫名烦躁,他独自一人立在廊下,看着廊下的雨滴,指尖着婚书上的烫金纹路,心里却想着那个好几天不见的女孩,也不知她现在如何,有没有害怕。南部军营的异动密报还在袖中发烫,御林军近日的换防记录更是蹊跷——太子一党,终于要动手了。
赵风站在一旁,见主子一脸忧愁,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殿下......"赵风欲言又止,"当真非娶阿依娜不可?"
雨线顺着屋檐砸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他此刻的内心,一片潮湿。萧景琰突然想起沈知意在上元节遇见的那次,不知为何,那时他感觉那晚的花灯格外漂亮。
"只有让太子觉得他们己经再没有希望了,他们才敢放手一搏。"他伸手接住雨滴,"赵风,你见过困兽吗?"
赵风不解的摇了摇头。
"关在笼子里时温顺无害,"萧景琰轻笑,"一旦发现自己要被宰了就伸出他的利爪,用尽全身力气,也要撕碎对方,太子党现在就是那困兽,他们等不及了......"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信鸽扑棱声。
密函只有八个字:“南营己动,祭祖为号”
婚礼前梁帝会带着一众皇子到奉先殿祭祖,看来太子是想在那个时候动手。
皇城西北角的偏僻宫殿里,沈知意正对着铜镜梳发。
自从她被抓到这里以后,梁帝就在第一天出现过,这几日都不曾有人来过,她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里,一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个字。
镜中人清减了许多,小意还以为又会像前几日那样,打算梳洗后早点休息。门口突然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姑娘,陛下有请。"小太监在门外细声细气地唤。
梁帝这个时候见自己会有什么事?
沈知意跟着小太监穿过一条条长廊,皇宫真的太大了。
等穿过七道朱门后,沈知意被带到一间奇怪的屋子。
推开门,满室珠光扑面而来——
西壁摆满琉璃柜,里头陈列着各式奇珍:会唱歌的机械鸟、南海鲛珠串成的帘子、甚至还有株栽在玉盆里的雪色珊瑚......
这些宝贝小意从来没有见过,父王很爱母亲,母亲房中的珍宝也在云国也是极其罕见的,但是如此豪横的珍宝,饶是她这个公主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小意看了一圈,发现梁帝站在一处书架下面,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小意没有打扰他,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西洋的望远镜把玩起来。
"这些都是言昕喜欢的。"
梁帝的声音惊得沈知意转身。老人正抚摸着柜中一柄象牙梳,眼神温柔得可怕:"她十六岁时说,要集齐天下奇珍建座玲珑阁。"
这些都是梁帝要送给她母亲的?
沈知意呼吸一滞。师父从未告诉她,梁帝与母亲的关系。
"朕每年都备一份礼。"梁帝打开暗格,露出满抽屉南海珍珠,"朕一首等她回来,她若看到这满屋的珍宝定会十分高兴"
梁帝拿起案上一只翠绿的玉镯:"这是她及笄那年,朕亲手打的。"又指向角落的玉雕小像,"这是她十六岁的模样..."
小意上前拿起那些珍宝仔细观看,每件珍宝上都刻着年月,最早的一件竟是二十年前。
可见梁帝当时真的宠爱自己的母亲,可是为何当初要做那样的事情,犹豫了下,沈知意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真的想知道当初发生何何事。
"陛下既如此爱护自己的妹妹,"沈知意攥紧衣袖,"为何当年要屠城?"
空气骤然凝固。梁帝手上青筋暴起,象牙梳"咔嚓"断成两截,梁帝猛地转身,眼中暴戾惊得她后退半步:"你还好意思问我,都你父王,当初你父亲答应献城投降,却在朕退兵的时候,连夜让云国色死士放火烧了梁国的军营。"他一把掀翻案几,珍宝砸了满地,"三千精锐...连带当初的大将军都死了!"
梁帝突然发狂掐住了沈知意的脖子,眼睛因为愤怒变得通红:"言昕本该回大梁的。"梁帝掐着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是你父亲,是你父亲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死了你的母亲!"
沈知意眼前发黑,耳边却响起师父的话:“云国从未背约,是梁帝毁诺屠城”
究竟谁在说谎?
就在沈知意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脖颈间的力道突然一松。她在地,剧烈咳嗽着。
缓和了好久小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能,我父王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他既然己经答应投降,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你骗我”小意吼道。
梁帝蹲在地上抬起沈知意的脸“骗你?你如今在我手上,我随时可以捏死你,你觉得这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
沈知意踉跄往后退,脊背抵上冰冷的墙上。
梁帝的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剖开她十年来深信不疑的真相。
"不可能......"她声音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师父明明说,是陛下背约在先,父亲才会...,难道师父骗我,真的是父王错了?不可能......."
记忆里师父说这话时,眼里的仇恨让他整个脸都变得十分狰狞。那个雨夜,他抱着十岁的她站在云国废墟上,指着满地焦骨说:"记住,这都是梁帝造的孽。"
可此刻梁帝眼中的痛楚太真实,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
究竟谁在说谎?
"你以为言昕为何自尽?"梁帝上前几步掐住她下巴,"不是朕逼的,是她无颜面对枉死的将士!"
他忽然伸手抚摸她的眼睛,"知道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
她被迫仰头,看见老人眼底翻涌的疯狂:"因为你这双眼睛,和她一模一样。朕太想她了,想的骨头都疼。"
沈知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关上房门的那瞬间,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在地。